('泛着甜腻的熏香缓慢地游弋着。
床帐后传来点响动,牵连着明珠编织的帘帐碰撞,敲击出一串毫无规律的喧闹声。
尔后,是一阵强掩的低咳,断断续续,甚至能听出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的痛苦。
很长一段时间里,房间内只有深深浅浅的喘息,仿佛失语了一般,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卧房的门响了几声,门外的侍女小声问道:“您醒了吗?那位孟大人……等了许久了。”
浑噩的梦境被这句话彻底敲碎,床榻上的人定了定神,缓缓地吐息,坐起身,伸手拨开那些珠子,声音带着刚醒过来时的哑,说道:“他既然选在这时候来,就该料到会等多久。”
侍女好像又说了什么,但门内已经没有了回应,只听得更衣时缓慢缱绻的摩擦声。
那双芊芊玉手捏着衣襟上的蝴蝶环扣,反复地扣着,眼前一片昏黑,手抖得厉害,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扣上,头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碾碎了几遍,隐隐还有点无法言喻的刺痛感。
啪嗒,啪嗒,啪嗒。
喉间逐渐涌起一阵血腥味,又腥又甜,像什么预兆,呛得她喘不过气。
啪嗒,啪嗒,啪嗒。
砖瓦铺就的地面开始颤抖,四面的墙向中间挤压,她站不稳,不得不扶着床沿坐下来。
蝴蝶被她涂着蔻丹的指甲磨破,刺啦一声,翅膀被整个撕了下来,然后是头。
胸腔开始发疼,她愣愣地坐了一会儿,摸到滚烫的热意,才发现脸上尽是泪痕。
喉咙间无法遏制地传来一声闷闷的呜咽,她弯下身,捂住面颊,忽然觉得无措。
又是那样的梦,她想,又是星宫,又是星君,又是武曲,又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从她会做梦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哪天逃离过梦魇。
如果要说什么时候的梦并不令她感到疼痛,大概是她还在覃身侧之际。
敲门声渐渐地急切,密得像倾盆的暴雨,显出点催促的意味,门外的老鸨喊:“月华?”
“那位可是孟求泽,孟大人,皇帝身边的亲信,如今的大红人,千里迢迢从皇城过来,我本来想让其他姑娘接待他,可他非要见你不可。”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点关切,“我知道你昨夜睡得晚,不过,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你得赶紧起来收整仪容,不要怠慢了。”
门外的骚动持续了一会儿,里面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很快,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是有点熟悉的,属于男性的声音,镇定,从容,温和,唤她:“田挽烟?”
田挽烟骤然醒过来,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睡着的,半躺在床沿处,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个被撕成碎片的蝴蝶刺绣这是她干的吗?她搜刮着记忆,却没有任何印象。
她坐在那里,望着手里的残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请收藏:m.qibaxs10.cc ', '')('劳烦孟大人稍作等候。”
外面又是一阵骚动,门闩无助地响了几下,孟求泽的声音带着点冷,回绝了其他人的殷殷劝告,例如“孟大人使不得啊”,再例如“这实在是有失礼仪”之类的,他推开门,回身,将所有喧闹的声音都隔绝在外,重新放上门闩。说起来,他是如何将坚固的门闩弄掉的?
田挽烟没有慌张,面上毫无波澜,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压抑住昏沉的不适感,说道:“孟大人很有雅兴,还未至鸡鸣破晓,竟有闲心来赏春楼听我弹琴唱曲儿吗?”
这位孟大人来过许多回了,几年前就来找过她,之后也断断续续来过几次。
田挽烟不认为他真的对自己抱有好感,也不认为他是替戚潜渊来挑选进入后宫的女子,毕竟,要挑也不至于来青楼挑,况且那个新上任的皇帝,似乎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很久之前,她就婉拒过孟求泽了,告诉他,自己有心仪之人了,但他也没什么反应。
孟求泽的脸色算不上好,满面的寒霜,是田挽烟从未见过的,那双瞳色不太一样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上下打量着,被迷蒙的日光一照,显得很像那种异域的猫,不过,田挽烟确实听说过他不是中原人,所以眉眼深邃,鼻梁挺翘,唇下还有一颗不太明显的痣。
他看了半晌,在田挽烟皱眉之前,适时地收回了视线,整了整衣摆,坐在了椅子上。
“许久不见。”孟求泽说话时的缓急拿捏得恰当好处,田挽烟总感觉他也是像自己那样,是下了苦功夫,精心研究过的,所以听起来才那样悦耳,“我听说,你最近似乎总做噩梦?”
田挽烟取过木梳,慢慢地梳着头发,闻言,答道:“老毛病了,不是一天两天的。”
孟求泽从袖中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纹银香囊,递给她,“用这个兴许会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