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顺势注意到了此时场中除了她之外最不受石观音影响的那位。
琵琶公主并没有端起酒杯,而是依然用那种古怪的横放姿势抱着曲颈琵琶。纤细葱白的手指在曲颈连接的缝隙处摩挲,不像是在抚摸自己心爱的乐器,倒像是一名在擦拭自己佩剑的剑客。
偏偏这有些怪异的举动并不影响她此时看向王妃时候孺慕的眼神。
好在,这种演戏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
王妃的抱病之体毕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就算装扮成了王妃的石观音撑得住,对王妃关怀备至的国王却决计不会让她这样久坐,更不会让她多饮。
这倒未尝不是对她的制约了。
在侍女的搀扶下,苍白而妍丽的王妃袅娜地站起来,在国王与宾客的目送之下,依然像是一朵足不沾尘的鲜花一样离开了主殿。
不只是克制住不能太过放肆的倾慕者松了口气,时年也松了口气。
只要石观音没有察觉到她的身份有异,在离开龟兹之前,她与这位“王妃”的见面机会应该有且只有这么一次。
到时候别管她潜伏在龟兹国中到底是要改弦易辙,谋求国王醉后说出的由极乐之星引出的巨大宝藏,还是单纯就想扮演龟兹王妃这个角色过一过瘾头,都不关她的事。
至于琵琶公主到底有没有认出她的母亲已经变了人——
女人的直觉往往是很敏锐的,她能让自己的武学根基都隐藏在善舞带来的体态灵动之下,更能拿上这样一把随时可以暴起杀人的武器,应当不是那种冲动行事的人。
起码在石观音达成目的之前,她的安危应该都能得到保证。
时年再一次跟着众人一起举起了酒杯。
这一杯是宴饮结束的信号。
不知道是不是王妃的体弱牵动着龟兹国王的心思,又或者是他刚才耍酒疯被打断之后现在也兴致缺缺了起来。
总之这场热闹的酒会结束,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好事。
她混迹在喝的醉醺醺的人群之中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有个八成是就住在她隔壁的兄弟跟她打了声招呼,看她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只是嘀咕了句“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古怪”而已。
而等回到了王城东北角的落脚处,她见到的就只有方才来给“余先生”送水的小童了。
他依然守在门口,看她不像是那些醉醺醺回来,一副要舞刀弄枪泄泄火气的江湖人士一样,粗糙的小脸上也泛起了点笑容。
龟兹国王的客人打骂这些服侍的小童,绝没有人给他们找回场子来,像余先生这样的好人不多见,可惜他只是来制作琵琶的,而现在琵琶已经完工,也该返回中土了,下次能遇到这样的客人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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