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微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又被他压制下去了这种郁躁之感。
然而他好不容易收敛了心神, 同样在桌边坐下, 便感觉时年以让他都几乎没能防备住的速度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
“之前路上我便想问了, 这些年树大夫给你的医治方案是怎么样的?你的内功这几年间的长进应该不小才对, 就算是忙于楼中事务, 你也不像是会疏忽武艺的人,但我瞧着你的病比起当年更难缠了。”
时年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她抬眸间觉得对方眼中那经年不褪的寒火,在此刻更添光增势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被眸光灼烫还是被烛火映照, 在他的两颊苍白中升起了一缕浅淡的红。
他像是为了避开她直视的眼睛,又仿佛当真只是凑巧在此时不适,突然用另一只并未受制的手掩唇重重地咳了起来。
时年感觉得到, 她指腹之下本就温度要比寻常人低的手腕, 在此刻的紧绷中,更是青筋都在随着他剧烈的呛咳而颤抖。
于是她猛地扣住了他的五指。
苏梦枕凛然一惊。
他从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七年前如此,七年后如此。
他今年仅有的两次失态,一次是骤然从铁手发出的消息中得知,她突然又重现江湖, 当年百般寻找无果后的那种他自己都说不太分明的情绪, 在看到那封飞鸽传书的时候, 这些经年发酵的所思所想都给一并触发了。
而另一次,便是此刻。
他本就因为她今晚这出从当年她建议挖掘的密道前来,还突然送上了一束花的行动乱了心神。
这些思绪来不及彻底平复,胸肺之间寒症这番难以克制的发作,在她诚然是出自于好意的把脉中,又更加多了种明明试图隐瞒压制,却被撬开到完全展露出来的意味。
何况她还在此时握住了他的手。
相贴的掌心间,她手上本就比他更高的温度,在他确实未经防备的时候渗透了过来。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内劲绝不像是她的外表一般云淡风轻,飘若浮云。
那是一只野兽,吞咽着它所能触及到的冰冷纠葛的东西,却还不等他体内的真气做出反击,便已然撤了回去。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右手像是被撕扯掉了一块皮肉,尤其在手指相扣掌心相贴的位置,更有一种焦灼到极致的温度,让人像是在极端的高温之下暂时丧失了对温度的感知。
但他紧跟着又感觉到内劲的涓流此刻重新奔流在右手的经脉中,那种不再滞涩的状态,给他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尽管他知道体内的寒症绝无可能避让开那一块不去侵占,很快便会恢复到之前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