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确实怕这个能靠着内力压制住这随时可以夺命的伤势病情的人,他在倾尽全力发作那一刀的时候,身体内的病灶症结都是可以不管不顾的,而那一刀也可以足够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他才先要正义之名,而后要有足够的党羽,就算如此他也不放心,他买通了不想再当只给苏梦枕煎药,自称是个苏梦枕的药罐子的苏铁梁,在连他的退路都摸索清楚后,他才选择动手。
但现在红袖刀确实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也确实是以一种诡快的刀招路数破掉了他的惊神指。
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苏梦枕,一点儿也不像是拼尽了全力才出了那一刀的样子,反而依然神色沉静。
诡丽八尺门的十三点奇毒原本已经在他的眼白上浮现出的十一点,现在完全看不出了踪迹。
他原本发青的眼色,泛蓝的下颌以及发黑的掌心,这些最能代表他的生命轨迹将要走到尽头的信号,也已经全部消退了。
只剩下那一张虽然清瘦却似乎比白愁飞还看起来健康的脸。
他明明没像是雷媚和文雪岸一般遭到重击,却比他们两个还要有呕血的冲动。
任是谁在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一盆冰水迎头浇落,仿佛之前的种种谋算都是一个笑话,还被自己的敌人如此轻飘飘地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眼神里更没将他当做是个玩意的话,都是当真要气血上涌,几欲自戗的。
尤其是,白愁飞如何不知道自己不是正义的一方?
他若名正言顺,便不必给自己找什么梦字到底是十三笔还是十四笔这样的天命之由,更不必借着张步雷之死给苏梦枕扣上一个钦犯的罪名。
但现在,成为阶下囚的是他了。
那个退到了苏梦枕身后的青衣姑娘看似收回了刀,实际上无处不在的威压宛如山岳一般覆压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上,当能独独错过了那位苏楼主。
她那双通透的眼眸中流转的是一种让白愁飞觉得得用神性来形容的幽光。
天要亡我!
白愁飞忍不住咬紧了牙关,方才他还在玉峰塔上逞凶,现在他又被带回到了那个暗器摧残过的房间内,等着苏梦枕对他来一个审判。
不,苏梦枕之前没收拾他,现在也不敢。
而他白愁飞现在怎么说也是相爷的干儿子……
“他觉得我不敢动他也不完全对。”在隔壁间里,这个世界的苏梦枕重新躺在了床上。
时年打入他体内的真气将那两种发作急促的剧毒给吞噬得差不多了,但断了的腿不可能再生,他肺部已经更加转入凶势的疾病也不可能在一时半刻之间痊愈,躺着对他来说要比站着舒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