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茶杯不轻不重顿在桌上,秦文哼笑一声,“不早了,朝中很多人都盯着,朕可看得清清楚楚。”
他轻叹一声:“朕还是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朝堂以后还是年轻人的天下。”
“陛下,”凌肆惊骇,语气有些急。
秦文看他着急的样子,反而自在笑出声,嗓音浑厚,带着病后的沙哑,“永川侯还是那么急躁。”
他自顾自说着:“老七和老八不堪重用,倒是老五,有朕当年的样子,不过心思太干净,坦率天真。”
说了一大堆,倘若凌肆真的不知道他已经立好圣旨,或许会真的相信他对秦俞安的看中,毕竟他也是老演员了,眼中对于秦俞安的欣赏不像是假的。
或许欣赏是真的,评价秦俞安不适合当皇帝也是真的。
凌肆没有附和他的话,垂首安静听着,不一会儿,皇帝的话被打断,凉亭外传来一个男人清越的嗓音。
熟悉又陌生。
——
“臣李庭言参见陛下。”
秦文看到纱帘外行礼的清俊男人,身子微微前倾,“平身。进来罢。”
凌肆看向来人,清晰捕捉到他眼中的震惊,不过片刻,男人那情绪收拾得干干净净。凌肆适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毕竟在他眼中,李庭言和王丞相就是一丘之貉,即便王家落魄,可有李庭言在,王丞相如影随形般,甩也甩不掉。
凌家和王家积怨已久。
秦文看够了他们的反应,向凌肆介绍李庭言:“永川侯,李卿在南方长大,你一去就是半年,应当很有共同话题。”
凌肆脸上的表情遮掩不住,眉宇间尽是不耐烦,他从未在秦文面前掩饰过“真实”的情绪,这也是秦文拿捏他的一个方面。
“陛下,臣多日赶路,早已疲乏,请允许臣告退。”
竟是连面子都不想给。
李庭言嘴间嗜着一抹温和得体的笑意,借着侧身的间隙贪婪将目光扫过青年全身,在看到凌肆冷脸之后笑容一僵,这倒不是演的。
两人能叙旧的时间很短,这几年,除了早朝,他几乎没有私下里单独见过凌肆。
这人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他,该说是对他信任还是说心大。
凌肆话音刚落,他立马露出善解人意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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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颔首,赞同他的话:“是朕考虑不周,朕命人用轿撵送你出宫如何?”
不如何。
凌肆立马起身谢恩,“多谢陛下好意,不用麻烦。微臣的马车就等在宫外。”
李庭言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站在亭子中央,湖风吹起他的衣袖,打在刚刚侧身而过的青年手臂处。他轻轻拍了拍被碰到的地方,看上去不像脸上那般温和。
余光望见青年脸上的疲态,李庭言好心提醒:“永川侯多休息几日,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
凌肆理所应当认为他在讽刺自己曾经经常去逛青楼,短暂“哼”了一声,步伐加快,带起一阵风。
鼻尖是熟悉的木质香气,李庭言收回胶质的目光,就听到上首帝王的叹息。
“左相。”
李庭言拉回心神,严肃了面容,“臣在。”
“你就算再不喜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是朕的义弟。”
帝王声音冷肃,语气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李庭言请罪,“臣知错。”
行至宫门,不远处传来训话的声音,随后是震天的应答声。
果不其然,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金吾卫正聚精会神的听着首领的训话,男人声音清冷低沉,用了内力,更远的地方都能听到。
不巧的是,他的马车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位置,必须要经过金吾卫。
凌肆抬脚从另一个方向走,心想着回府之后让小厮将马车叫回来,步行一段时间也可以接受。
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褚望的声音:“永川侯,你的马车在另一边?去南方几个月回来,连方向都不认了?”
坏蛋。
凌肆只能转过身,和他擦肩而过,“看错了。”
金吾卫已经散开去各处巡逻,明明到这还有一段距离,怎么褚望就神不知鬼不觉走到这里了,该是他太疲惫了,所以没有察觉后者的气息。
他垂着头走过,余光瞥到男人冷白精致的下颌以及紧抿的唇瓣,下一瞬,手臂被拉住了。
“本将军也许久未见侯爷,不如有时间叙叙旧?”
音色带着无机质的冷淡,其中的颗粒感就像光滑的镜面凭空冒出的凸起,有种别扭的意味。
古人都喜欢叙旧,褚望也染上这样的习惯了。
但是他好累。
“改日吧。”
毕竟两人还是合作关系,这合作的紧密程度取决于褚望最后的心情。
对的,再来一世,褚望依旧是这么放肆,凌肆没有把握让他帮自己,或许最好的结果是让男人保持中立。
褚望对外一直看不惯他的作风,或者说,京城就没几个人看得惯他。有时候他觉得这是迷惑皇帝的一种手段,很多时候更像是褚望本来的情绪,不加掩饰地,厌烦地,看着他出入那些场所。
手臂一松,重新下垂,凌肆愣神了一下,破天荒看了他一眼,男人眼眸中带着莫名的专注,像是安静的湖泊,冰雪初融,波光粼粼。
“好好休息。”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谢谢。”
凌肆抬脚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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