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屋子里大多有这种味道,更别提窦氏久卧在床。
“这冷天的,祖母擦一擦就算了吧。”何青圆忍不住道。
过了好一会,杨妈妈端着水盆从屏风后头绕出来,道:“本就只是擦一擦,让老祖宗舒坦些。”
窦氏已经躺下,似乎也没有话好对何青圆讲的,她默默爬进那张黑沉沉的床里,钻进自己的被筒里,窦氏已经睡着了,但她这一觉又短,似乎只是为了养回来一点说话的精神。
在窦氏开口的刹那,何青圆似乎有预知,睁开了眼。
“在京城,好吗?”窦氏问得简略。
“要有意思些。”何青圆答得直接。
窦氏可能是被气住了,长久地没有说话,只是再一开口,却是问:“去见过张妈妈了吗?”
何青圆的沉默让寂静显得更加空洞,只是她笑出来的时候,着实有些吓到窦氏。
“祖母还留着她?做什么呢?指证我吗?”何青圆笑着笑着,有些停不下来了,她笑得像是在喘气,勉强停住了,擦去一点泪,叹了口气,道:“祖母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呢?永远留在您身边嘘寒问暖吗?可若想我掏心窝子待您,您为什么不对我好一点呢?”
“我对你还不够好?!”
窦氏这话混着痰涌出来,何青圆在黑暗里摸到了床下痰盂的所在,端起来服侍她吐。
“小姑姑她,能摸黑找到祖母床下的痰盂吗?”
窦氏回不出话来,何青圆没有祝云来的好目力,她的轮廓模糊一片,但何青圆却能猜到她现在的表情,恼怒不满,甚至会有些怨毒。
何青圆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躺进被窝里,被褥里的樟脑气味让她一点睡意都没有,但旅途颠簸,她这具身子又是累煞了,睡得很不安稳。
窦氏起夜频频,每一次都需要何青圆和杨妈妈侍奉。
她胖了些,也长了点力气,撑着窦氏的那一边身子很稳当。
窦氏偏过头打量她,又道:“伺候人的事情,你倒是一点没忘。”
“还是祖母的调教深入骨髓,”何青圆一点也不客气的反讽回去,道:“婆母是继室,又畏惧夫君凶悍,鲜有叫我侍奉的。”
窦氏并非什么手眼通天的能人,她只是一个刻薄又古怪的老婆子,只晓得何青圆嫁进将军府,连祝云来是谁,是什么身份都弄不清楚,何迁文、董氏也没那个心思告诉她。
赵姨娘和何霆礼知道一些,但每每提到何青圆,窦氏总是极尽斥责不满,所以他们也都不敢提。
窦氏死死攥着何青圆的腕子,但其实一点也不疼,她没什么力气了,何青圆觉她也不是为了弄疼自己,只是怕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