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原本还有些寿数,只是被接二连三的惊惧愤恨耗空了。张妈妈潜进来的时候,窦氏依稀看见她身后有个黑乎乎的影子,想来是催命鬼提前上门了。
杨妈妈见药喂不进去,有些不好预感,已经不再说话了,只跪在脚踏上流眼泪。
见何青圆眼睛干干的,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道:“姑娘,您就心硬到这种地步?”
何青圆没有回答,她有些犯困了,但也不想睡,窝在床沿边上,只要微微垂眸,就能看见窦氏的脸。
窦氏睁着眼瞪着她,一眨也不眨眼,眼珠子似乎都不觉得涩,上嘴皮还呲住了,掀不下来,露着几颗牙。
何青圆用帕子擦干净她嘴角的口涎,把她的嘴皮翻下来,又轻轻捂了一下她的眼。
窦氏不肯闭眼。
临死之人的注视是很叫人畏惧的,杨妈妈都不敢盯着看,何青圆却是敢,且道:“祖母是想死不瞑目,好叫世人唾骂我们这些子孙吗?最少,也能让窦家人有借口多管爹爹要些钱财?”
何青圆说中了窦氏的心思,她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很了解您?嗯?我有时候觉得我了解您,甚至胜过了解我自己。您这辈子,小姑姑那一关就过不去,自然,旁人也会过不去,可人家都是藏在心里疼,您这性子,非要摆出来,总是不肯放过,不肯放过别人,不肯放过自己。”
窦氏喉咙里的响动渐渐有些微弱,何青圆抚了抚她的额发,忽然想说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娘说,小姑姑生得像祖父,反而爹爹像您多一些,您的头发灰褐、细软,我、爹爹还有小弟,都是随了您的。”
窦氏的目光有细微的晃动,似乎是在寻找何青圆的头发,但烛光昏沉,何青圆没有留意到,而窦氏自己,也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您都没见过小弟吧。他是个很乖很聪明的孩子,有些心机,但不是坏事。”
窦氏在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听着何青圆轻柔的声音,觉得很困很乏。
“您也没见过我夫君,”何青圆笑了一声,道:“他也是很乖很聪明的,没什么心机,但也不是坏事。”
“不过您眼下若能说话,您肯定说自己死都不想见。小姑姑走了之后,您什么都排斥。别人在笑,您恨他们不知道你的苦,别人在哭,您又觉得哭什么?谁能比我苦?”
‘对啊!’窦氏脑后最后一个清明的念头就是,‘我这辈子多苦!’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多少苦楚只能咽下,可生下来的骨血却被养在婆母院子里,只因公爹和婆母门当户对,都是书香门第,只是不善谋财,所以纡尊降贵娶了她这商贾女做儿媳,还嫌弃她浑身铜臭,恐沾染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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