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受伤的是他,他却还是那么温柔平和,宛如一缕和煦的暖风。
太医想起沈大人有个弟弟,刚刚才来看过他,半大少年在看清兄长的第一眼时就忍不住红了眼,慌得不知所措。
沈大人应当是习惯了身为长兄需要承担的责任,哪怕是在伤痛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安抚他人。
听到自己可能活不过而立之年时也不曾动容,唯有提起他往后只能卧床不起时,沈大人的表情才变了。
——他下意识的怔了怔,像是反应不过来。良久之后,那双湖水般静谧的浅褐色眸子里,才流露出了一丝怅然,一丝哀伤。
仿佛置身于泥沼之中,来自四面八方的污泥缓缓淹没了他,而他只能无望又无助的下陷。
旁人都不知晓,沈钧看着一副为人疏离又深居简出的模样,实则最喜欢人间的烟火气。
没有公务在身的时候,他往往会找一间临街的茶楼,开一间雅间,听着外头的说书声,鼎沸的人声,安静坐一下午。
但如今却哪儿也去不了了。
沈钧闭上眼睛,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他的脆弱。
其实最开始冲上前的时候,沈钧就做好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坦然承受的准备。
他只是有一点难过。
还需要再缓一缓。
这样等再见到陆槿梨时,就不会让她看出来了。
第37章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十二)
平静而一如往昔的面孔下,掩藏着的是如深海般令人窒息的苦涩。
那痛楚仿若钝刀切割□□,一寸寸凌迟着所有者的心脏。
陆槿梨站在屏风后,放开精神力,任由那汹涌的浪潮呼啸着淹没身体。
即便如此,她也不过是在旁观他的痛苦而已,无法与他感同身受。
陆槿梨站了许久,直到太医和侍从们相继离去,她才缓慢的走进去。
青年蜷缩在纱帐里,偶尔发出一两声虚弱的轻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陆槿梨在床边坐下,按住对方想要起身的动作。
少女垂眸,轻声道:“先生遇见我之后,似乎经常受伤。”
“这不是陛下的错,您决不可以有如此想法。”沈钧艰难的给自己翻了个身,半撑起身子,面朝着她,眉眼认真。
“更何况,”沈钧忽然笑了笑,眉眼舒展开来,笑容里带着安抚,像是在安慰爱哭的孩子,语调又轻又柔,“焉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他真的很少流露笑意。
即便是笑,也大多是苦涩的、无奈的,淡淡勾一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