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我这个年纪……”詹鱼沉吟了下,说:“好像还没有设置梅兰奖这个奖项吧。”
老爷子七十九岁,梅兰奖的历史也才四十多年。
詹云岩愣了下,站起身开始找自己的藤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这是。”
詹鱼连忙拦住他:“错了错了,我保证不跟您抬杠了。”
“这还差不多,”詹云岩拂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就因为这种喜不喜欢的问题,不肯拜泱南?”
詹鱼沉默片刻,轻声说:“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传承这两个字太沉重了。”
拜了泱南,就意味着以后会进入戏剧学院,彻底走上戏曲传承的这条路。
“你不是一直说你喜欢昆曲吗?”詹云岩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詹鱼看着他,神情是少有的正经:“我真的说过吗?”
詹云岩没说话。
詹鱼就这么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我真的说过我喜欢吗?”
詹云岩偏头看向窗外:“百戏之祖,如今也只剩下八百壮士。”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凝重又透出些悲凉。
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个行业的辉煌就只存在于历史,偌大的华夏,十几亿人中只有八百个人在坚守。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院子里正在扎马步的小孩儿,一个个还没他腰杆子高。
“这其中,能坚持下来的有五分之一吗?”詹云岩问詹鱼也问自己。
他做了很多人的师傅,但却没几个徒弟,说来也是好笑。
“你是想放弃吗?”詹云岩看向詹鱼。
詹鱼沉默着没说话。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詹云岩背着手,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昆曲。”
詹鱼抬起头,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你小的时候说,练得好,妈妈会夸奖,爸爸才喜欢你。”詹云岩笑了下,“没想到詹启梁那样的家伙,还会有人喜欢。”
“你要是不想学……”詹云岩沉默片刻,淡声道:“那就算了吧。”
他站在雕花窗边,角几上放了只青花瓷花瓶。
老人的腰背挺直像是一棵劲松,精神矍铄却也难掩容貌的衰老之态。
这个时代还在追求中国风装修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就像逐渐被时代抛弃的传统文化,无论曾经多么耀眼如明珠,如今也到了风烛残年。
詹鱼紧紧抿着唇,半晌才说出话来:“您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