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桁的声音里已经快带上了哭腔,时哥。
唐重锦走到沙发旁,易满睁开眼瞥了一眼唐重锦,又默默地扭过了头。
何一桁眼圈都是红的,时俞还是第一次见到何一桁这样,似乎从认识何一桁开始,这个男孩总是笑嘻嘻的,像是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在心上。
时俞叹气,走到沙发旁,去过医院了吗?
易满看了一眼时俞,我没事。
何一桁扯着易满,你先看看你脸上的伤再说着话行吗,你他妈被揍的都没人认识了,要不是我跟着定位过来,我是不是就得给你收尸了?!
易满皱眉,我说了,我没事。
唐重锦拍了拍何一桁的肩膀,让我看看吧。
何一桁咬牙,让开了位置。
唐重锦的目光从易满脸上扫过,拉起易满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脚活动没问题吧。
易满想要抽回手,却在被碰到肩膀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我说了没事。
唐重锦按住易满,在他的肩膀处轻轻按了一下,易满皱了皱眉。
骨头没事,估计是青了。唐重锦说道,身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擦伤肯定不少,必须消毒。
易满坐起身来,垂着眉眼,像是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不需要你们多管闲事。
唐重锦和时俞对视一眼,时俞顿了顿,要不要吃东西,我给你煮点粥?
不用。易满语气冷淡,瞥过眼,浑身上下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时俞一时无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何一桁去拿了药酒,打算给易满擦一擦,结果就被易满毫不犹豫的推开了。
何一桁深吸一口气,火气彻底压不住了,在原地烦躁的扯了两把头发,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好歹你受了伤也是我把你扛回来的,你能不能对我稍微好一点?!
易满一愣,抬眸看过去。
何一桁眼圈都是红的,想必是慌到了极致。
时俞想要开口说什么,手却突然间被握住了,唐重锦微微摇头,示意时俞不要过去。
易满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抱歉。
何一桁满腔怒火瞬间消散,憋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地踏步了一会儿,像是落败的小狗,默默地走到一旁去了。
易满似乎在想什么,抬头看向时俞,我有点话,想单独对你说。
时俞一愣,我?
嗯。易满点头。
何一桁看了一眼易满,在对方的视线下妥协,转头先出去了,唐重锦拍了拍时俞的肩膀,有事叫我。
时俞安抚的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我知道。
唐重锦也转身走了出去,这个简陋的小房子里只剩下了时俞和易满两个人。
易满坐在沙发上,头发已经垂到了肩头,脸色苍白,唇角还带着血迹。
易满这个人平时看上去很容易会让人想到雪,可是这冰冷的雪却又不是纯白的。
那是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感。
时俞走到了易满面前,顿了顿,坐到了他的身旁,有话就说吧。
易满沉默了许久,时俞拿起了刚才何一桁放在桌上的药酒,也不催他,把衣服脱了,先擦药酒。
易满顿了顿,还是乖乖的把那件已经脏了的短袖脱了下来,露出了后背。
时俞这才发现易满后背上满是淤青,很多地方已经发紫了。
时俞皱眉,你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易满说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有数。
时俞也没有强求,搓热了手,开始给易满擦药酒。
易满来到水色也有这么久了,对于时俞来说,易满就像是他的弟弟。
他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不知道别人家里的兄弟会怎么相处,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易满在细节处对他是关心的。
只是易满平时太傲,也太冷,所以很难让人看出来。
时哥。易满突然开口。
时俞一顿,嗯。
易满抿着唇,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我会一直在水色工作,就算去了A校,我大学四年也会一直在水色。
嗯。时俞应了一声,挺好的。
易满又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垂着眼眸开口了,我想预支半年的工资。
时俞手上动作一顿,好。
易满听着外面街道上的声音,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会有梦想,会有追求,但他只想活着,从这个地狱里爬出来。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时俞笑了,你会拿这笔钱去杀人放火吗?
不会。
那就可以了。
易满鼻尖有些酸,压着声音,谢谢。
两人多没有再开口,等到时俞帮易满擦了药酒,又给伤口消了毒,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何一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买了吃的,唐重锦倚在门边,看见时俞出来,只是微微一笑。
何一桁看向时俞,他没事吧?
没事。时俞点头,放心吧。
何一桁刚抬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抬在半空的脚,时哥,我是不是特别让人讨厌?
时俞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何一桁挠了下头,我觉得,易满似乎并不想让我和他走得太近,有什么事,也总是憋在心里。
时俞和唐重锦对视一眼,时俞笑了,推了一把何一桁,别多想,易满这样的性格,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你觉得他会让你走进他的家门?
何一桁眼睛一亮,对啊!
时俞用眼神示意何一桁,去照顾他吧。
何一桁点头,提着东西进去了。
时俞和唐重锦一起离开,时俞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在它生长的这个城市,居然还有这样的街道。
他们像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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