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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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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兄替我受了一剑,若郭兄有何闪失,他才要愤然欲绝罢!”

两个人对话,说着一个远在天边的人。到他们抵至蜀郡时,时近六月,算起来,二人分别已过了一年半。如今还各自处在不同的执事中,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一路上朝中事也是滞后很久才得知,但听说之前那名刺客是淮南仅次于雷被的人,想来已是刘安能派出最强的杀手了。他也死了,短期内刘安就算要派其他人,该也不再会有前次那么棘手的情况。

蜀郡太守早就得知周边小国归心大汉的事。

也知道他们称臣并不是为长久打算,只为兵荒马乱时有大树可依,此外这些小国之君们再白白获得些丝绸、玉器之类的赏赐罢了,与汉君拓展疆土的心思算各得其所。

太守热忱接待了出使队伍,空闲时还陪伴他们一道往返山岭之中。

蜀郡地势险峻,人风爽直火爆。口味辛辣,物产丰饶。途中路过洛水,水面宽宏,层层密浪随风翻涌,渔人摇橹讴歌其中。江尽头像是接到了天边,让关靖心怀旷怡。

原来天下还有这种地方!

若是不亲眼看到,他的记忆中只有塞北的黄沙韧草,长安的皇家气魄。蜀地山水气派天成,若有一日能与那个人一道观赏此间风物,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该是无以言喻的陶然自得。

造访过邛地后,一行人再启程往巴郡的筰地行进。七月到了群山深处的筰都,出使之事毫无障碍,各小国国君众口一词称归心。接下去要做的事便是为他们重划疆域,并为今后大汉能更为便捷地治理、以及从这些地方调兵遣将,而立州郡,修桥路。工事浩大,工期漫长。使臣们每晚相聚,从巴、蜀两处的谒者口中听说朝中事。

听说五月时,雁门遇险,朝中诏发更卒一万人前往修缮险要关隘;同月,代丞相韩安国因为不慎失足,摔坏了身子而因病免官,薛泽拜为新相;

五月中,黄河瓠子口再溢,刘彻命主爵都尉汲黯,以及被贬后,一年之内重新启用的大司农郑当时同赴堵缺,境况竟与两年前一模一样,刘彻似乎还在挂记田蚡当初说的鬼话,并不全力支持,直到汲黯奏请修陈北水道,将此事与兵工事联系起来,刘彻才勉强允了;

七月,天地肃杀,听闻皇后陈氏因坐巫蛊,被废长门,连坐被杀的有三百余人;

同月,纠察陈皇后之事的侍御史张汤,纠察有功,一跃升为大中大夫,连同其好友赵禹奉诏修订汉法,前途不可估量;

八月……

关靖人在深山,听到这些世事变迁,令他倍感功名利禄,忠臣佞幸之类,都似浮云。

眼下又是十月,再过几日便是新年。他裹紧身上狐裘,远视着巴蜀崇山峻岭之上的繁星,后悔当初那个人举起一壶酒向他辞别时,为了避免伤怀,自己连一个拥抱都没有给他,一句祝语都没有说。

只能企盼下一年回长安述职时,看看能否找个理由赴边关。

◆◇◆◇◆◇◆◇◆◇◆◇◆◇◆◇◆◇◆◇◆◇◆◇◆◇◆◇◆◇

雁门边防城墙塌坏,水渠被阻,导致出征一事被推迟了近半年。

十月末,治焯和所有将领应诏回长安,向刘彻详述边关布局进展,并商讨四门联合灭胡之事。他和李广在应诏日前一日到了长安。

尽管已从各途径得知关靖作为副使出使西南夷的事,但回到宅中,见到空空荡荡的庭院,治焯还是倍感孤寂。

尤其得知关靖出使西南夷,是因为公孙弘的“举荐”,治焯皱起眉头,在三省室中静坐良久。

公孙弘说到底,也是他种下的祸端。公孙秋兰离开时放了一把火,他则是没有将火好好扑灭的人。

此事需要有一个了断。

深思中,治焯察觉柯袤在三省室外无声无息站起身。

这名田蚡曾经的家臣,有一种类似影子的作态。平日少言寡语,只说该说的话,但于周遭境况却感知灵敏。随着他起身,治焯接着便听到石驹一路飞跑上楼。

“主人,圣驾至!”

治焯顿了顿,理好冠发起身去迎,刘彻已在几名郎官守护下坐到了中厅里。

“陛……”

“快起身!”刘彻两大步抢到他面前,执起他的手,治焯一怔,才抬起视线。

原来朝夕相处十多年的两个人,关系从毫无隔阂变得复杂纠结,经历过这些事,时隔两年,治焯也未料到再见刘彻时,心中也生出莫名的震动感慨。

长安薄暮,石驹入室点上了灯。摇曳黄光映照下,一君一臣就像是被琉璃固封,执手半晌,相视无言。许久才回过神到中厅促膝坐下,一同微微笑了起来。

刘彻眼中似有水光,治焯也双目发酸。

“你……听闻你在边关,做了不少离奇事……从言官历练为武将,不愧是我的兄……肱股良臣!”

听他“兄弟”二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治焯怔住,平息片刻才微笑道:“托陛下洪福,治焯身在营中,时时想起陛下……陛下别来无恙罢?”

刘彻微微点头:“朝中发生一些事,不过不打紧……”

二人一时无话。

“听闻申公今年二月卒了。”

治焯眼神一滞,缓缓道:“三月时,小窦遣人至善无县营传话,说了此事。”

“你……”刘彻端详着他,“这么多年,你始终无法承欢膝下,连申公离世也不能为他送终,你……”

治焯笑了笑:“前年义父到长安讲授道义,耳提面命‘臣于君’、‘子于父’二义,在义父看来,臣为陛下效命才是无忝所养的孝道。至于扇枕温衾之类,臣虽心所想,但义父并不看重。”

刘彻兀自感叹了一声。又说:“你难得回来,关靖却深入巴蜀,帮我理顺西南之事。现下你二人生别二载,是牵肠挂肚罢!”

治焯听他似在惋惜,可遣关靖的决定,不正是他做的么?帝王的心思难以揣摩,刘彻不久前的情谊是真的,临到事前,包括此刻的试探,也是真的。他只好也顺着说了几句抚慰的话,等刘彻最终放下心来,再过问他边关如何度过时,他以身外事的调侃语句,把结识路博德等人、善无县营平荀彘,以及升擢后与李广冰释前嫌的故事说了一通,听得刘彻开怀大笑。

二人之间的生分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了,治焯才深思熟虑重新开口。

“路博德一干人……原为淮南国兵曹掾史骑士,为淮南王效命。”

刘彻疑惑道:“那为何做了椎剽?而后又随你去做材官?”

“说是同样效死,愿为九州死,不为一国死。”

“……有何分别?”治焯不答话,刘彻深思一刻,便皱起眉头,“小火,你的意思是,淮南王欲反?”

“唯。”治焯望着刘彻道,“先前臣奏请陛下遣使者密探淮南国盗铸之事,原以为淮南只是在此事上暗做文章,谁知淮南王的心比这个大得多。”

“可有凭据?”

治焯摇摇头:“只有路博德等人的说法而已。”

“哼!”刘彻站起身,在中厅里来回踱步,“淮南国历来就有不正之风,高祖时的黥布,文帝时的刘长,刘安在先帝时就欲谋反,事败后先帝仁慈未与他计较,如今他又欲与我分庭抗礼么!”

治焯道:“陛下不若遣人前去刺探,毕竟臣也听闻,淮南国确有盗铸之事,且多为淮南王信赖的臣子及其亲属。仗着淮南王的权势,加上淮南王也没有心思放在这件事上,他们便造伪/币外流,中饱私囊。陛下可以此为由细细探查。”

刘彻像忽然记起什么,说:“今年四月,淮南王向我讨要关靖,之后司马相如驰传上疏,说途中遇到淮南籍刺客……是因为关靖知晓他欲反之事?”

治焯一怔,刘安果然有所作为,但看来没有得手,他放下心道:“淮南王忌惮知情人至此,可见确有其事。”

刘彻沉思片刻,望着治焯:“诺。我稍后就令张汤遣人去淮南。”

治焯微笑点头,如此一来,淮南王就无暇再去祸害关靖。就算谋反之事探查无果,朝中借此机会将刘安的左膀右臂斩除部分,也可以多少削弱他的势力。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治焯心下暗松,刘彻却忽然以一种感念的目光看向他,半晌道:“小火朝政兵事皆通达,幸亏我当初没有……明日朝中细讨出征策略,接下去尽灭匈奴,大汉江山之固,我要依托于你了。”

治焯回望着他:“臣一定肝脑涂地为陛下分忧。”说着深深一拜,在重修旧好的君主面前俯下身去。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更卒:与“正卒”相对,正卒指年满二十岁的青年去边关服役两年;之后为更卒,每年中有一个月参与修缮边亭等杂事。但一旦战事,国家募兵,两者就差不多了。

☆、卷五十九战庐中

次日,刘彻在中朝与此次派遣的武将商议过策略后,众将领无法在关内过冬节,径直奔赴各自驻守的边关。

一旬之后,上谷郡在白日里升起三缕狼烟。

刘彻在早朝中听到这个消息,一改之前的愁眉不展,拍案叫好:“胡人又犯我上谷,来得正是时候!”

殿外飘下雪花,算时日,离长安最远、离上谷最近的公孙敖和路博德也一定到位,正好支援。一见狼烟,四路兵马分别北出,直奔上谷。先前已布好阵,就算匈奴不进犯,他们要先围剿的,是雁门关外的单于本部。李广、治焯正面对抗,驻军于雁门东面代郡的公孙敖、路博德,从长城出,自右路杀入,使单于大军分心;离雁门最近,屯兵雁门西的云中郡,公孙贺从左路拦截匈奴兵,卫青则带武骑向北远走一千里,从单于背后包抄。

四路骑军沿长城将单于本部围困,攻线形成一个“口”字,围灭匈奴首领,如果胜,今后再以单于本部的地域作为驻军地,向左攻击楼烦王、白羊王,向右直取匈奴左贤王部。

若一切如排布般顺利,大汉的整盘攻胡局面就会打开。

现今计划不如变化,匈奴自上谷郡犯入,但其实总体而言境况一致。那一点变化,他相信他的武将们能够因地制宜,随机应变。

雁门至上谷路途七百里,由于先行师皆骑军,李广和治焯的军队总共不出五日便可赶到。

然而实际状况并不若刘彻所想那么简单。

军中约定,狼烟一柱,表示进犯胡人在五百以下,三柱为二千以上。同时人走马驰,分三路快马加鞭沿边关,同时向长安朝中通信。

看到烽燧上沿长城传来的警讯时,雁门附近县尉立马带各地骑军至,李广誓师后便下令出军。

“而今我等同赴上谷,各位惜命,也愿有功有赏,我都懂!所以我等一定要把胡儿斩尽,将来才可有好日子过!”

治焯站在李广身边,听到这样一句话,心下一顿。

这种誓师之辞,的确符合很多将士的心声。但他们收到加急军报,说进犯胡人过万……若是小仗,自然可以这种言辞让士将同心,但眼下如果不调集同袍之义,把国难家难抬出来,士气高时,自然可以助长士官更强的信心,但倘若出师不利,需要背水一战,那时人人回想起此誓师一词,万一苦难中想,我不要功赏了,只求惜命,又该当如何?!

眼见演武场上,连同他的军部在内,总共一万骑军,人人意气风发的样子,治焯缄口把心中的疑问按捺下来。

也许不循规蹈矩,也是李广领军的技巧?

可接下去奔赴上谷的两三日,治焯对于李广的疑问越发强烈。

骑军顾及马匹,每过一个时辰便要停下慢步几里再疾驰,但由于国难当头,理应星夜兼程,一万骑军,实则有一万五千匹马。五千材官照顾累坏的马匹,并将休息完毕的马与之相交换,尽所有人之力,以不误战机。

但由于天寒地冻,李广心疼兵士,天色黑尽便命令驻营,天破晓才重新启程。夜里听到军营中,人人感念李将军爱兵如己出,偏偏看到李广还与众士同吃同住,治焯感觉自己心焦得头发都要白了。

第三夜,驰传传来新报,说公孙敖与路博德的骑军前夜遇突击,一万骑军已损二千,杀敌数险险过百。治焯回望李广正亲手喂几名冻坏了的材官饮药,他眉头一皱,上前求李广到他营帐中商讨。

“将军威仪高贵,晚辈求将军切莫再亲自做那些事!尤其……求将军莫再与士官同吃住!”

李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左军将军在营中赏罚分明,老夫还以为你是知轻重之人,谁知你特意找老夫,就为了吃住之事!”

说罢就要走,治焯赶紧拦住他,揖礼道:“将军为一师首脑,士官食饮粗糙,营帐简陋湿冷,万一将军不慎患病,岂非令众军无首而军心大乱?”

李广叹口气,说:“战场之上,将士同袍。将军若不爱兵,又凭什么让官兵为一个将军战死?”

“但是……”

李广不耐烦道:“你也知道他们食住不佳,若要患病,我愿与我的士官同甘共苦。左军将军莫再劝,还有别的事么?”

治焯怔了怔,向李广禀报驰传所说的内容。

“哦?如此不堪一击,”李广沉吟半晌,“接下去你我兵分两路,我沿外长城带主军自匈奴西侧攻入,与骑将军公孙敖会师;左军将军带你的二千军骑绕到匈奴后方,助公孙敖引开匈奴攻势,并与我遥相接应,如何?”

治焯一惊,劝道:“将军用兵如神,可当初我们与其他三门将领约定……按照今日局势,我们也该领兵自胡人西北侧全力进攻,虽然骑将军暂时落败,但长城之内也有四周郡县的王师支援……”

李广一吹胡须,怒道:“左军将军,你虽初为将领,也不该胆小如鼠,事事按计划行事。且你既然初为将,刚才指责老夫不会带兵,此刻又要教老夫如何打仗吗?”

治焯无言以对,只好说:“李将军征战无数,治焯不敢。但也如将军所言,治焯新为将,患得患失,还请不要兵分两路……两千骑军由治焯领,恐怕一日也抵挡不了。”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李广笑了笑,“那就分你骑军总三千,军导和幕僚也给你最有经验的人。”

“治焯……”

“莫再说了!”李广伸手按着自己的额角,“此乃军令,去罢!五日之后上谷郡外你来应援我!”

说完就走了出去。

治焯见劝解无用,只好心怀忧思地睡下。

◆◇◆◇◆◇◆◇◆◇◆◇◆◇◆◇◆◇◆◇◆◇◆◇◆◇◆◇◆◇

次日破晓,李广把约好的一千骑和数十军导,以及等比的材官、军医、辎重等归到治焯的两千骑中,率主队往东前进。马蹄踢踏的积雪不久脏污成泥,雪天下,治焯望着自己严整以待的士官,重新梳理麾下部曲,可惜赵破奴等人都被分去了李广处,眼下只有粗略相处了一年的人。

“诸位同袍义兄义弟,我等即将从北路以奇军为李将军做制敌牵引。临行前,我有一言奉劝。”

他停了停,环视眼前凌然骑在马背上的骑士,以及跟在马队四周的材官。人人口中呼出白气,眼睛望着他。

“李将军曾说过,建功受赏,话不错,但那只是为留给胜仗之后,还活着的人。”

眼见众人神色肃穆下来,他才接着道:“这一行,人人生死难料。但诸子与我既然身赴沙场,首要任务是杀敌,以保全你我的子孙后代不再受战乱之苦。我们不杀胡人,就会被胡人杀。诸子可愿因自身不慎,被他人夺命,或因一时贪生畏死,眼见同僚身首异处?”

大半人齐声回:“否!”军中却有几人面面相觑,表示不以为然。

那是从李广军中分来的几名曲长,近一年来已习惯李广随和随性的管制方式,其中一名叫范光,他斜着眼望着治焯,鼻梁皱起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一般。

治焯扫了他一眼,接着道:“为了各位既能立功,亦能保命,我重申我军约法三章。

“其一,以军令为唯一行事标准。杀敌时,若见闻军令为‘进’,则只可前行和左右杀敌,后退者斩;

“其二,谎报、瞒报军情,私自脱阵,动摇军心者斩;

“其三,今后起,以刁斗为信,卯时启程,戌时驻营,亥时入寝。值夜、入寝时,无故四处游荡者,军法处置;伤病者,轻伤照顾重患,康健者不得无故帮扶;炊食者,若让我同袍义士因饮食害病,伤及十人以上者,斩。”

他顿了顿:“以上,记下了么?”

“臣部有一事不明,”治焯回过视线,见范光果然开口了。他朝四周轻蔑笑了笑,说,“左军将军三章不离‘斩’,李将军可从未如此对过我们。再者,若不是为了加官进爵,何人愿提头去为王师卖命!将军不提功,只提过,究竟是为何?”

他话一出口,治焯察觉自己训导一年的左右皆朝范光怒目而视。

范光问完话,还低声跟自己麾下骑士说笑着什么,治焯冷冷一笑,道:“理由我最初就说过,功与赏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享受,死了即便家人受赏,也与本人不相干。军中文吏将日日为各位记录杀敌之数,立功者绝不会被亏待。同样,有过者也绝不会被轻饶。范光,你可知罪?”

范光愣了愣,接着又环顾嬉笑起来:“将军莫要骇我,若将军容不下我,我请命跟随李将军去!”说着朝他一揖礼,带着身后一曲百人就要走。

治焯朝自己的校尉赵食其望了一眼,赵食其立马上前,以环首刀挡住范光去路。

范光讪讪笑道:“您不会要杀我罢!”他带领的人跟着笑起来。

治焯正色道:“军令如山,李将军命你跟我军部,你违令,当斩!我刚才就说过,私自脱阵,你自说自话就要走,当斩!此外,你身为曲长,却说‘为加官进爵而入军’,辱没为国为民而战的所有有志之士,动摇军心!三罪当诛!”

他对赵食其道:“枭范光之首悬于军旗下三日!刚才与他一同妄走之人,同罪斩首!”

骑士阵中闻言一片混乱,人人虽未敢接话,但一大群马却低低嘶鸣着躲开,留出一片空地。

范光等骑士被拽下马背,见治焯说一不二,才吓得脸色煞白,跪地连连求饶。

治焯叹口气,摇头道:“尔等贪生惧死,还有人敢与你们一同战斗么?此种人,留不得!”

话音一落,赵食其带领麾下一同举起腰刀,顷刻之间,惧死惨叫声被冲天飚出的血雾阻隔。军阵空地上的新雪和泥淖被红色染尽,四周却霎时静谧得能听见雪片落到树上的声音。

“还有人有异议么?”

场上士官气贯云天道:“否!唯将军马首是瞻!”

治焯点点头:“军导探路,北进!”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提到战争,总免不了要硬看。以下附两张图,用以缓解诸位大人脑补的痛苦~

1、刘彻原定破胡计划:

2、实际李广及他让治焯领军的线路:

☆、卷六十愈沉疴

上谷一役,战了近两个月。

治焯率三千骑军北行五百里,再往东进,沿路数次遇到几队胡人,由于士官前后都悬着刀,然而后退是死,前进不一定死,还可能立功,人人顾命奋杀,斩敌三千时,他的骑军只折损了不到二百人。

如此一来,全军兵士斗志高涨。加上平时治焯也并非暴戾之人,与文吏言谈、幕僚议计,皆思虑明确,进退有度,新入军的兵士也很快归心。

可一路都未遇到匈奴大军,治焯如约在上谷郡外的荒漠中驻军数日,向东打探的军导却先带来了一个人。

“小火兄!”霍去病疾步入营,脸上是久别重逢的亲近笑意。

治焯迎上前:“去病!你为何在此?”

两年未见,少年窜了一大个头,相貌长开,戎装更显英姿飒爽。

“胡人犯了上谷便往北逃了,舅父未等到其他三路将军,决定一军追敌,经过此处。但哨探说往前再行百里便有数万胡人大军屯聚。我们暂驻下来,打算先看看其余几路我军战况,找各路将军商议后重新布阵。恰好小火兄军导见到我们,舅父遣我来请你。”

“数万胡军?”治焯眉头一拧,“可是我与李将军有约,不过驰传失联,不知他的下落。”

“将军!”治焯话音未落,遣往上谷郡的哨探冲入帐中,面色苍白道,“骑将军公孙敖一仗损骑军七千余,剩余伤病无可抗敌;李将军自出长城,便遇上了匈奴大军,损兵折将大半,残部去向不明。”

二人一惊,治焯上前问道:“那李将军人呢?”

“李将军出战首日便负伤生病,听闻被胡人掳走了。”

治焯与霍去病对视一眼,当机立断道:“兴许就在你们看到的那支胡军中,”他出营帐吩咐,“即刻拔营,二刻以后班师向东北,与卫将军会合。”

第1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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