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谢容姝才意识到,驿馆那夜,她以为的危机,对于楚渊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就算楚渊不知道解药的下落,亦可将在场的无关之人全杀了,再用血为肃、桓二王解毒。
死人,是不会走漏风声的,皇帝永远不知道驿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夜楚渊并未这么做,反而放任她从蛛娘那里获得消息,不过是一种纵容而已。
楚渊站起身,走到谢容姝面前,垂眸看着她道:你既下决心要做本王的幕僚,便该知道,死在本王手里的人,早已不计其数。本王从小便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道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本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杀人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你无需因这种事自责。
他的声音虽然清冷依旧,可谢容姝却能听出他是在变相开解自己。
尤其当她听见那句本王从小便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道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时,脑中忽然闪过在月华宫偏殿,看见的那些写满批注的书册
宁王楚渊,是皇帝唯一的嫡子,出生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幼时曾那么努力读书,究竟因为什么,令他变成了如今这副令人闻风丧胆的煞星模样,竟还说出强者生存这样的话?
谢容姝想到这些,只觉得心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有一种淡淡的心疼,弥漫在胸腔间,让她很想为眼前这人做些什么。
她侧了侧头,不敢抬眼去看楚渊,却又倔强地道:不管殿下怎么说,于我来说,殿下数次出手相救,就是好人。有时候杀人也是一种自保,自保是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人,这个道理我懂。
什么都懂,却只是把他当成个好人而已。
楚渊想到这些,神情再次变得清冷起来。
天不早了,歇息吧。他说着,转身便朝床榻走去。
!!!
谢容姝见状,不知所措地问道:殿、殿下今夜要、要歇在这儿吗?
怎么?
楚渊在床侧坐下,凤眸微挑,看向她:王妃既已看破红尘,无心情爱之事,那本王歇在何处,对王妃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吧?
话虽这么说,可毕竟男女有别
既已向道,又何来男女之分?不过是皮相罢了。
楚渊淡淡地道:王妃如此拘泥,莫非是道心不稳,怕与本王同榻而眠,对本王动了心,又改恋红尘么?
谢容姝:
她委实没想到,有一天会需要与宁王同榻而眠,来验证自己的道心。
是我着相了。谢容姝故作镇定地道:那、那便歇吧。
说完这话,她走到烛台前,吹灭了烛火,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很好地遮掩了谢容姝脸上的窘迫。
她深呼吸,努力调整好心态,在心中默念着清心咒,摸索着往床榻走去。
好在楚渊并未为难她,睡在了里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