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睡不好,明天还要赶回去。”
“对对。”徐春风又觉得郎泽宁说得对,“就这么地了,哥你睡个好觉,我跟榔头一被窝。”
“啊。”徐东风琢磨琢磨,有点不太好,可哪里不好又说不上来。这时寝室快熄灯了,只好快点铺床睡觉。
两个小老爷们躺一张单人床上,属实有点挤。虽说这张床已经比老寝室那种上下铺宽了一些,但两个人难免胳膊碰胳膊腿碰腿的。幸好床的一边靠墙,要不然睡觉也睡不踏实。
不过就这样也让郎泽宁很不踏实。他睡在外面,后背对着徐春风,俩人在一个被子里,明显感到那人身上的热气一股一股透过来。
都说北方冬天特冷,其实那是不了解,北方冬天有暖气,从11月份一直供到来年4月份,冷啥?最冷的时候在10月末和4月初,没有暖气还爱下雨,说不定还会有场小雪,那才叫痛苦,进了被窝冷冰冰,好不容易捂热乎了,第二天早上说什么也不爱出被窝。
就在这本来应该很冷的初冬里,郎泽宁却明显感觉到热,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热,热得他心烦意乱口干舌燥,恨不能直接奔到浴室里冲个冷水澡。
偏偏那个热源一点不老实,一会翻身一会弓背,你说就这么点地方,瞎折腾啥。郎泽宁又怕挤着他,又怕把被子扯多了徐春风盖不严实,可又怕挨得那小子太近自己受不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往外蹭,半边身子都跑床外来了,咬着牙挺着。好不容易等后面那位老实了,似乎睡着了,这才轻轻长出口气,一身薄汗。
他做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态,闭上眼睛刚要睡觉。徐春风大熊一样贴上来,张手张脚搂住郎泽宁,不知死活地嘟囔:“榔头你真暖和,太暖和了……”
郎泽宁差点一头扎床下去,满怀悲愤一捂脸,真想扯脖子嘶吼一声,这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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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家长会(4)
送走了大哥,徐春风好好收拾收拾他带来的一大袋子土特产,地瓜干、辣椒酱、腌菜、咸鹅蛋、水果,东西太多吃不了,徐春风惦记着给自己老乡一些。那个老乡对他很照顾,刚来的时候还帮他找兼职,虽说送报纸那份工作很悲催地无疾而终了,不过这份情徐春风还是记挂着,以后一直有来往,还在培训班给老乡找个班上课赚点零花。
徐春风捡出五个咸鸭蛋和一瓶辣椒酱,想想又拿点地瓜干大枣瓜子炒花生。老乡还住在旧的宿舍楼里,下午没有课,大家都比较闲,有打扑克的、有放音乐的、有买东西的,挺热闹,看得徐春风倒有些怀念大一大二的生活来。
老乡寝室的门紧闭着,徐春风敲了敲,好半天有个低沉的声音:“谁?”怎么听怎么透着一丝鬼鬼祟祟。徐春风嘿嘿一笑:“干什么坏事呢?是我,快开门!”
门开了个小缝,一个矮个男探出头来,一看是他,认识:“原来是你呀,我当谁呢,快进来进来。”
寝室里面黑乎乎的,窗帘全拉上,只墙角一台电脑显示器亮着,一屋子十来号小老爷们,都围在电脑前。这阵势吓了徐春风好大一跳:“你们搞什么恐怖活动啊?”
矮个男见他拎了一大包东西,一点不客气,上来抢过去,扔一枚大枣到嘴里嚼吧嚼吧:“嗯――甜。”
“是吗是吗?来,我尝尝。”“哎,还有瓜子花生。”“来一把,行,哥们够意思。”男的之间没那么多客套不好意思,一人一把半袋子下去了。他老乡也在里面,对徐春风一招手:“来,看好东西。”
“什么呀就好东西。”徐春风往前凑了凑,有人给他拿把椅子来。矮个男关紧房门,一人点击鼠标,徐春风睁大眼睛看一男一女聊日语,没多大功夫开始脱衣服。
“我靠,黄片儿!”徐春风眼前一亮。老乡一推他:“什么就黄片啊,这叫av,是外语系的不你,一点跟不上潮流。”
“别说话别说话,这都看着呢。”
大家都不出声了,眼睛绿得跟狼似的,一眨不眨盯住小屏幕。里面两个光腚的一点不害羞,真枪实弹热火朝天,过一会居然又来俩男的。
屋子里喘气声音粗了起来,可都没在乎,只顾看着过瘾了,谁有闲心管别人。一个片放完了,大家很遗憾地叹息,不过瘾哪,老乡忙说:“我这还有还有。”边说边又拿出一张来,徐春风接过来瞄一眼,《蓝宇》。呦,还是国产av,什么胡军刘烨关锦鹏,这都谁呀,不认识啊。老乡“切”了一声,国外的你就认识?
嗯,也对。徐春风挠挠脑袋,继续看吧。
这一看,越看越纳闷,没见着女的呀,再过一会,俩男的去开房,再过一会,亲上了,再过一会……我靠靠靠!旁边人哄笑,说:老贝你这拿的什么呀这是,这里有女的吗?俩大老爷们亲一块,谁看哪?
只有徐春风一个人没笑,他懵了。
在徐春风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来就没听说过同性恋。男的就该跟女的,女的就该跟男的,就像天一定在上,地一定在下一样自然而然不可动摇。偶尔村里有个稍微女气点的男人,大家叫他二椅子,都嫌弃都烦,孩子们全离得远远的,在背后扔石子。
忽然有一天,世界颠倒了,男的居然和男的也能……徐春风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老乡的寝室里走出来的,眼前挥之不去全是电影里最开始那段镜头。两个男人在床上袒裎相对……一个捏着另一个的乳头……他们缠绵而激烈地亲吻……
乱套了,全乱套了。就好比徐春风看了二十年的云是白的草是绿的老牛是四条腿的,冷不丁有一天被告诉,你错了,其实云是紫的草是红的老牛四条腿因为你把最后面那条当成了尾巴,事实上老牛根本没尾巴。
怎么办?徐春风很茫然。事实上他倒不是为了男男可以上床这事茫然,爱跟谁上跟谁上,和他有什么关系,顶多骂一句笑一阵完了。可他仍觉得茫然,有一种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晃,似乎伸手一抓就能抓到,那对他很重要,非常重要――但他抓不到。
徐春风回到寝室坐在床上,眼睛发直,郎泽宁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最后郎泽宁轻轻一推他,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东西送去没?”
徐春风没听见他说啥,只是见他嘴唇一动一动,猛地想起电影里那句对白:
“接过吻吗?”
“那我教你?”
徐春风愣愣地顺口问一句:“榔头,你接过吻吗?”
他没头没尾的,把郎泽宁吓了一跳:“什么?!”
“没,没什么。”徐春风清醒过来,勉强笑笑。
“春风你没事吧?”郎泽宁见他神情恍惚,坐到他身边,有些担忧。
“没事,真没事。”徐春风忙说,“可能最近上课太累了,我得睡一觉。”
郎泽宁看看表,时间要到了,培训班的课不能停,那么多孩子等着。再看看徐春风好像真的没什么,就说:“那好,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徐春风点点头。等郎泽宁一离开,浑身脱力一样躺在床上。
那种重要的感觉,他抓到了,就在郎泽宁低头问他的一瞬间。他很想吻上去,像电影里那两个男人,赤身裸体,彼此纠缠。
徐春风已经二十多岁了,不是人事不知的幼童少年,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明白。但他很乱,隐隐的又有些害怕,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开门冲到外面。
虽然刚过六点,但天已经很黑了,路上行人神色匆匆,只顾着低头赶路回家,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徐春风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着,把大学近三年的时光想个通透。他并不傻,也不迟钝,只不过以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一丁点都没有。可现在他懂了,于是,郎泽宁那样细心而体贴的照料、温暖却暧昧的触摸、意味深长的目光,统统有了着落。
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这么傻呢。他早该猜出来的,早该明白的,有些事情,即使是亲兄弟,也根本想不到、做不到。郎泽宁对他是这样,他对郎泽宁……也是这样。
怎么办?
周围的人,会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你们,恶毒和鄙夷就是村里那群孩子在背后扔的石子,你承受不起。
但他是郎泽宁啊……
不能在一起,没有办法在一起,毕业后他留在城里,你回到乡下,怎么在一起。应该从现在开始,装作若无其事,或者远远逃离。
但他是郎泽宁啊……
没有用,真没有用,母亲痛心失望,父亲唉声叹气,两个哥哥愁容满面,那种无形的压力,你能受得了吗?
但他是郎泽宁啊……
他是郎泽宁啊……
徐春风抬起头来,所有人都忙着各自赶路,谁会去注意擦身而过的陌生人内心的痛苦挣扎?他就这么站了很久,心里一片困惑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两更了哦,哈哈哈,破天荒哦~~~~高兴吧高兴吧,就是短了点,不过聊胜于无呀,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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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家长会(5)
许山岚这一学期过得也很,呃,纠结,关键就在他大师兄身上。每天晚安吻,早上等吃饭,偷懒不练功也不太计较了,那个惩罚室很久没有再用过,弄得许山岚还挺不习惯。倒不是说这么的有什么不好,但他总有一种紧迫感,就像小动物快要遇到危险时会先有种莫名的恐慌。这样的感觉太闹心,以至于他有时真恨不得大师兄能像以前一样,要打就打,要罚就罚,也比腻腻歪歪暧昧不清的强。
他知道大师兄没有说出口的潜在含义,可他不愿意面对,也不想面对。天塌下来时有挺身而出试图拯救的,有抱头鼠窜哭爹喊妈的,有把别人推上去好让自己死的晚一点的,可也有闭上眼睛装睡觉是死是活爱咋咋地的。许山岚无疑就是最后那种人,这小子表面不哼不哈的,其实心里忒有主意,你不暧昧不清吗?那我也暧昧不清,你不挑明我就装傻,最后看谁沉不住气。
一个深沉,一个懒散,一个极具耐性,一个善于逃避,就这么僵在这儿了。
许山岚该练功练功,当然没有以前勤奋;该上课上课,当然还是继续睡觉,任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这时校园里正在疯狂地流行《流星花园》台湾版,男生看这个不过图搞笑,第十集以后一律pass,谁有心思浪费那功夫看里面爱来爱去没完没了?可女生爱看哪,每个女孩子都想像杉菜一样。麻雀变凤凰的美梦简直是永恒的主题,只要往这上靠一靠,保你收视率嗖嗖地疯长。不但看,还对号入座。真巧了,他们班正好四个男生,一一对应。可也挺遗憾,徐春风那小子怎么看怎么不像f4,倒很像清河;郎泽宁嘛,算是道明寺吧,但人家可从来没扯着脖子喊些无用的废话,郎小攻就和徐春风话多,跟别人沉默得要死,永远礼貌而疏离;封玉树的西门板上钉钉,他俩一样的花名在外;只有许山岚对花泽类,那是众口一词,太像了太像了,可惜花泽类长得没有许山岚俊美,眉目之间更少了点练武人特有的英气。这话无意中传到那4人耳朵里,封玉树沾沾自喜;徐春风眨巴眨巴眼睛:“啥清河?啥f4?”郎泽宁一笑都欠奉,权当没听见;许山岚微皱着眉,花泽类?想想跟大师兄剪不断扯还乱的关系,轻叹一声,是挺“累”。
僵局总得打破,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压死骆驼还差最后一根稻草。丛展轶也不着急,淡然微笑看着许山岚耍一些自认为颇有用的小心计,再慢条斯理一一化解。
眼见快到年底,稻草来了。
呃,不是,是许山岚的妈妈来了。
晚上,丛展轶特地推掉一个饭局,跟许山岚一起到机场接机。许母刚出闸门,一眼就看到站在栏外的许山岚。没办法,这小子太扎眼。在一溜水的黑羽绒服白羽绒服灰大衣黑大衣里,就他一个穿着件衬衫,还是件粉绿的,嫩得根水葱似的。许母赶紧出来握着儿子的手:“穿这么少不冷吗?”
“不冷。”许山岚笑笑。他人长得白,丛展轶喜欢给他买浅色的衣服,人显得精神,挺拔俊秀。仗着年轻火力壮,就是不肯多穿衣服,嫌热,一件衬衫加件羽绒服,进屋就脱外衣。许母拉着儿子的手,欣慰地笑。她上次来还是三年前,一晃儿子又长高了。
丛展轶上前打招呼:“路上还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