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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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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可姿闻言微恼,抬手捏住温婳的脸:“你瞎说什么?咱们院子里可只有崔姐姐一个美人,当心叫她听见了来掌你的嘴!”

“嘁,”赵可月不以为然,“她哪儿比得上姐姐,要不是她攀上了薛家权贵,花魁之位哪儿轮得到唔!”

话没说完,赵可姿便急忙捂住她的嘴,满脸担忧:“嘘!这话你与我说说便也罢了,日后万万不可再提。”

赵可月不情愿,眉眼间聚起愁云。

见状,赵可姿笑着问:“说你两句你还有小脾气了,姐姐与你说的话你记着没?”

“知道了!”赵可月拍开她的手,起身就走。

“诶!”赵可姿落在她身后,无奈地摇头,弯腰匆匆捡起鱼篓,而后提起鞋子匆忙追上去,“你等等我!”

松晏望着绿荫底下两人打闹着走远的身影,又抬头望一眼面无表情的沈万霄,忽然有些心疼起他来。

他自小在骆山长大,山中虽没有活人,但精怪却是不少的,譬如洞府外那只佛甲草小妖,落霜河里的锦鲤妖,还有满山乱跑的兔子精,再加上一只金翅鸟……这些都是他的玩伴,是他的亲人,是以他从来都不觉得孤独。

但沈万霄不一样。松晏知道他独行于世,一心一意要去找那只九尾狐,漫长的岁月里他身边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松晏想的出神,于是连眼前景象如水墨般消散他也未察觉。

直到另一幅场景现于眼前,他才回神道:“她们俩人关系甚好,如若说无烟子每日都这般欢喜,那她不应生怨变成鬼娘的。”

“世事无常,”沈万霄抱着他走进怀香楼,“天命弄人。”

两人在赵可姿房前驻足。

松晏见这间厢房笼罩在黑气之下,尤其是床底下最为浓郁,便道:“怨气应当就是从此处开始生长的,但不知道那底下是什么东西,竟然长出那么多怨气。”

沈万霄沉吟片刻,道:“怨气傍物而生。”

“那也就是说,”松晏顿悟,“要想解开怨,就得先弄明白它所依之物因何而来,又因何被寄予爱恨痴嗔?”

沈万霄颔首。

松晏连连点头。这长命锁他用的不多,每每入梦都是欢喜的梦境,而像无烟子这样愁苦生怨的梦境,他还是头一回进入,因此对梦中一切并不熟悉。

所幸这次有人为伴,他才不至如无头苍蝇般乱撞,在这梦境里越陷越深,无法逃脱。

房门忽然被拉开,松晏抬眼望去,只见门口站着的女子万分焦急,她远远地瞧见赵可姿端着一盆秋菊归来,急忙迎上前去:“你可算是回来了!”

赵可姿朝她微微一笑,推开房门将手里抱着的花搁到桌上,温声问:“怎么了,出了何事,玉儿姐怎得这般着急?”

沈玉珍拉住她的手腕,急匆匆将她往后院带,语速飞快:“沉鱼那丫头出事了!”

闻言,赵可姿一愣,忙问:“她怎么了?”

“今日崔意星屋里丢了玉镯子,她仗着薛公子宠爱,便大肆搜查每位姑娘的房间。可月那丫头,硬是不肯让崔意星去查,现在薛公子怀疑是她偷的东西,正在后院里审问……诶,你跑慢点!等等我!”

沈玉珍话没说完,赵可姿便提裙奔向后院,她一路上与人相撞数次,却全然顾不上礼数。

薛百泉是出名的恶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白玉城的百姓都惧他、怕他。

而薛家家大势大,金子银两成箱成箱地往官府里头搬,因此薛百泉即使是错手杀了人,官府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寻个由头将事情揭过。

官府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薛百泉便更加肆无忌惮。他平日里欺男霸女,劫掠百姓。而更为歹毒的是,他尤其喜欢钻研酷刑,越是朝廷严令废除的刑罚,他越要找人来试验,视人命如同草芥。

如今赵可月不幸落到他手里,掉层皮都是轻的。

这般想着,赵可姿心中更加焦急,一不留神踩到裙角摔倒在地,膝盖磕出血,她却未吭一声,迅速爬起身继续往后院跑去。

“那不是落雁么?她这是赶着去会哪家公子,跑这么急。”在她身后,一群纨绔子弟指指点点。

有人哼声:“这小娘们儿,平日里装得清高,但只要金子给的多,还不是照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阿眠,你说是不是?”

被点名的人握着折扇,久久未语。

第7章崩塌

“他是谁?”松晏打量被称作“阿眠”的人,见他腰牌上刻着“赵”字,便想是不是与赵可姿有些关系。

沈万霄一手捞着松晏,一手提着长剑,闻言也只是微微抬眼,答:“赵江眠。”

“噢,”松晏颔首,这名字他刚进城便听说过,是白玉城四大家之一赵家的二公子,“赵可姿与他同姓,这两人该不会是兄妹吧?”

沈万霄脚下步子微顿,他倒是从未想过这层关系,毕竟他们一个是赵家的公子,身份尊贵,一个是怀香楼的舞姬,世人所鄙夷的存在。

“应该不会,”不等他作答,松晏又自顾自地否认,“赵家家大业大,若真是兄妹,赵江眠又怎么会让她卖艺为生?”

话音未落,松晏不适地动动身子,腰腹被沈万霄胳膊硌的生疼,嘶气说:“你别这么提着我,怪疼的。”

沈万霄微怔,本不欲加以理会,但松晏实在能闹腾,他只好无奈地将松晏托举起:“再闹就自己走。”

“我才不要,你可是别忘了是谁弄伤我的。”松晏一口回绝,随后变脸如翻书,埋头心满意足地蹭蹭他的颈窝,“这还差不多,比刚才舒服多了。”

沈万霄身子一僵,撒手便想将他丢下去。但目光触及他前爪上的伤口,动作便倏地顿住,最终也只是将他脑袋推开些,冷声说:“别乱蹭。”

“我蹭你是因为对你满意,”松晏觉得他不知好歹,“骆山那么多妖怪想抱我摸我,我都不让碰的,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狐狸心性太过稚嫩,骆山上下都是他所熟悉之人,想亲近是在所难免,但沈万霄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是以听闻此言面色陡然变冷,问:“你师父可曾教过你,随意与外人亲近有失礼数?”

松晏琢磨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反驳道:“财宝平日里待人也这样。而且两人相处总得有一方主动,这样才能从萍水相逢擦肩之客到高山流水知音之谊。我这么做,既能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又能拉近关系,有何不可?”

沈万霄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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