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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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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轻舟摸他的脑袋:“没事儿,无灾别怕,阿娘在这儿。”

她下巴微抬,扭头看向玄柳以及一众天神时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笑,继而一字一顿道:“你、做、梦。”

“花盼儿!”有天神怒不可遏,吹胡子瞪眼睛道,“你这妖女,胆敢对陛下无礼!”

百里轻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你又算什么东西?无灾是我怀胎十月辛苦诞下的孩子,我都没舍得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哪儿还轮得到你们这群杂碎指指点点!?”

“妖女!”诸多天神被激怒,一个两个怒目圆睁,他们虽生的细皮嫩肉的,但此时看起来竟比青面獠牙的恶鬼还要可怖,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时更像是话本子里商量着如何杀人分赃的一窝流寇。

玄柳适时抬手,诸神才陆续安静下来。他上前半步,朝着小松晏微微弯腰:“这孩子长相倒是随你。”

百里轻舟一个跨步,将小松晏挡的严严实实,冷眼静候着他的下文。

“等长大了,必然是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只可惜......”玄柳轻声叹息,仿佛十分不忍,但下手却利落干脆,转睫间长剑直指他的喉咙,“只可惜是那邪魔转世,人人得而诛之!”

剑光晃过双眼,百里轻舟瞳孔一缩,旋即抬脚踹上他的手腕,剑刃随之往上一挑,堪堪擦过小松晏的下巴,刺啦一声划开她的胳膊。

这一击被挡下,玄柳面色不虞,冷冷朝着身后一瞥,诸神顿时心领神会,纷纷祭出法器。

见状,百里轻舟不禁嘲讽道:“堂堂天帝,竟是连我一个妖怪都打不过,怎么,还要以多欺少不成?”

小松晏已然被吓呆了,牢牢攥住百里轻舟的衣角不放。

玄柳闻言收起长剑,剑尖上的血一滴滴滑落,在两人面前划下一道沟壑。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百里轻舟,说:“创神书选了你,你却不应天意,执意要与凡人勾结,生下这妖孽。”

百里轻舟微怔,继而很快回神道:“那又如何?”

“花盼儿,”玄柳脸色铁青,“孤本念你兄长花迟与孤有些交情,不愿下手杀你,但你背负救世之责,却心甘情愿为儿女情长所累,诞下邪魔便也罢了,竟还处处相护......既然如此,孤便再留你不得!”

话音未落,一柄泛着森冷寒意的长剑倏然从天而降,它看上去与寻常的剑一般无二,压顶而来却似有千斤重,紧接着成千上万道剑影从四面八方而来,如同暴雨倾盆。

百里轻舟当即捏诀抵挡,在身旁撑开赤红的光幕。

“阿娘,”小松晏缩在百里轻舟撑开的那一方天地之中,两股颤颤,“阿娘,我害怕......”

百里轻舟竭力支撑着结界,奈何玄柳道行高深,这落雨剑又是天下第一神剑,不多时她便已冷汗涔涔,唇色发白。

但即便如此,她仍低头朝着松晏微笑:“没事儿,阿娘在这儿呢,无灾乖,不怕。”

隔着几近破碎的结界,玄柳目光沉冷:“花盼儿,你若知错,孤便放你一马。”

百里轻舟冷冷抬眸,汗滴顺着她的眉梢滴落。她咽下嗓子里的血,沙哑道:“在你眼里,同凡人相爱便是错,爱子之心也是错......玄柳,你也有爹娘妻儿,你认错么?”

“大胆!”玄柳愠怒不已,落雨剑上金印又添一层,剑尖插进结界裂开的缝隙里,呼啸不已,“孤与天后同为天神,情投意合,又岂如尔等这般人妖厮混,不堪入目!?”

听此一言,百里轻舟不由发笑:“你是与天后琴瑟和鸣,那你那长子观御的生母呢?玄柳,你——”

她闷哼一声,只觉浑身抽疼。

结界骤然碎裂,落雨剑径直钉入她的脊骨,将本就只剩下一半的元神打得四散。

玄柳抬脚上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冷声道:“妖言惑众。”

百里轻舟直挺挺地倒下,身后赤红的狐尾无力地垂落。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朝小松晏伸手,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楚:“无灾......无......”

“阿娘,”小松晏惊惧不已,他嚎啕大哭,匆忙跪爬到百里轻舟身边:“阿娘、阿娘!”

百里轻舟艰难地抓住他的手,甫一开口,嘴里的鲜血便一涌而出,刺眼的红。

小松晏张皇失措,眼泪汪汪地伸手帮她擦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无灾,”百里轻舟咬字艰难,神识渐散,却仍旧强撑着身子讲血抹上他的后颈,看着那红纹一点点爬上他的身体,又缠到长命锁上,终于无力地倒下,“阿娘...阿娘...直都......陪...你......”

“阿娘!”松晏猛然惊醒,他呼吸急促,浑身是汗,眼底湿红一片,“阿娘......”

倚在石壁上昏昏欲睡的人被他喊醒,打着哈欠朝他走来:“醒了?”

松晏没什么反应,他眼前似是还惨红一片,任由他再怎么用力揉眼睛也只是徒劳。

唐烟在他面前驻足,随意伸伸懒腰,偏头对一旁正襟危坐的两人道:“喂,你们倒是过来看看啊,别干瞪眼,他不会是傻了吧?”

“你才傻了!”步重顿然起身,对面沈万霄也猛地站了起来。

唐烟见状耸肩,颇为无语:“我说你俩是不是有病,方才被止戈那混蛋打进来时一个比一个还急,现在倒好,人醒了都不过来看一眼。”

沈万霄扫了步重一眼,抬脚上前,却有些心不在焉,刚一迈腿便踩着自己衣角绊倒在地。

唐烟顿时啧声:“虽说我比你长那么几岁,但你好歹是个太子,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这若是换做平时,步重定然已经捧腹大笑,但此时他却一声也笑不出来,只定定地看向松晏。

那边松晏无甚反应,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

石洞里四处燃着烛火,也无穿堂风肆意经过,但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隐隐作痛,仿佛夺魂枝还深深扎在体内一般。

沈万霄爬起身,衣裳上血迹斑驳,脏兮兮的,他却无暇顾及,勉强辨认出石床的方向,继而朝那边走去,开口时声音干涩:“松晏。”

松晏在这声音里倏地一惊,更加用力地将自己蜷缩起来,无声地抗拒着他的靠近。

沈万霄看不清楚,便还想朝前走。

唐烟嘶了一气,拉住他的胳膊:“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出去吧,我看他也不太想见你。”

沈万霄脚步一顿,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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