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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红与洁白揉捏在了一起。

卡布脱脱已将胡杨里逼入死角,要说这个人厉害?这倒不是,只是这枪法晃人,弄得心烦。一个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个胞兄弟,顾得了这个松懈了那个,真真如苍蝇一般恼人!那个白面的比这个更差些,要不是看着那张好皮,一刀砍他个两段又何妨?

卡布脱脱正没有了耐心,沃拖雷那边的军鼓却也适时的响起了。

好歹是在攻城呐!入得中原会有多少上佳的美人?也不欠着一张皮!卡布脱脱毫不犹豫回手一刀捅向偷袭的魏池。胡杨林看那大汉眼中杀意迸射,容不得多想,猛地挡开了大刀,缠枪为魏池抵挡。魏池赶紧撤力换手,没想到还是迟了,那大汉的左臂一曲击了过来!

这一下正中右颊!倒没觉得多疼,只是眼前短暂一黑,魏池踉跄一步。胡杨林一边注意着卡布脱脱的动向,一边担心魏池的状况,刚才那一下不轻,他好像有点被打懵了!

又一次拉开了圈子。

这一次却仿佛不再听得到炮声和喧哗,只觉得就是两人、一敌,一片白茫茫的雪。

魏池看到胡杨林仿佛要对自己说什么,但无奈听不见。怎么办?不是敌对手!

“四两拨千斤……”祥格纳吉是这么说的。

“打仗就是打个默契……”杜莨是这么说的。

然后就是九曲枪法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回演。

……我就只会这么多……

薛烛趴在枪炮口往外眺望,大局也就那样,吓一跳之后也就习惯那黑压压的人阵了,倒是小魏大人的安危令人担忧!先是看到胡千总前来帮忙,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沮丧的发现这两人加起来也不是那个卡布脱脱的对手!本就够艰险了,偏偏又冒出个蛮子!也不知道那一角的人都躲到哪里去了!连个搭手的手的都没有。不过这小魏大人着实令他惊讶,一年不到的功夫就如此有模有样了。刚才那个蛮子虽然不是什么将领,但能如此勇猛的爬上城墙也不是等闲之辈。那小魏大人对付起来倒也得心应手!可见这人读书能耐别的也颇有灵性!可惜还没感概片刻,那胡千总少了助手却身陷险境!此刻薛烛倒不指望魏池去帮一手――刚才毕将军也说了,那人是名将,徐朗来了尚有一战。胡杨林没什么名气,加个魏池可能也毫无胜算,此刻胡千总引开了那大汉,魏大人正好可逃……哎呀!薛烛猛地一击墙砖!这小魏大人果真是个死性儿,竟然舞着枪又去了!那卡布脱脱果然是厉害,虽是背对着魏大人却跟背后有眼睛似的,头都不回就一刀扎了过了!

薛烛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儿!幸好那个胡千总拼死上前缠住了刀刃,那卡布脱脱抽刀不得,却还是一个屈肘砸了过来。

魏池就像一片风中的树叶,呼的一下被狂风卷落在地!

“魏大人!”薛烛忍不住大喊起来,可惜炮声隆隆,那声音瞬间就湮没在了巨响之中。

只见魏池一个打滚爬了起来,那胡杨林也借这个机会和卡布脱脱拉开了圈子。薛烛不懂枪法,但也看得出胜败已定,丢命是迟早的事儿。

三个人短暂的僵持了一阵。魏大人,你怎么不跑呢?你在想什么哟!薛烛急得手心一阵阵的冷汗!

魏池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问题……突然,魏池枪头一竖――那胡杨林也是枪头一竖!魏池斜挑下刺――那胡杨林也是斜挑下刺!几招之间,两人将杨家枪法舞动起来,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招式,静息片刻后的两人如游蛇一般直逼卡布脱脱而去!

卡布脱脱似乎是被着振奋的一击震撼了一霎,略后退半步之后才环刀自卫。两枪结阵之后很难钻到空隙,卡布脱脱一边应付眼花的枪法一边寻找破阵的方法。弯刀是漠南常用的兵器,大而沉重,但也就是因为沉重,力大之人舞弄起来力道更增!卡布脱脱刀法出众,边关不知有多少将士在他刀下丢了脑袋。刀法和枪法大相径庭,招式简单而致命。

几击莲花枪错插下来,魏池和胡杨林一边换路一边找寻敌人的破绽――弯刀反手不易,不断换位总能找到进攻的机会。

面对这两人不慌不忙似攻似守的攻击,卡布脱脱表现出了一些烦躁,终于,一个疏忽为胡杨林营造了一次刺敌的机会!

魏池和胡杨林略一对视,一个扫步攻击卡布脱脱的□而去,就着卡布脱脱转身下探的时候,胡杨林挑枪上前!魏池横枪一扫,卡布脱脱躲避不得只能劈刀斜挡,胡杨林趁势而上一击命中卡布脱脱右臂!

薛烛趴在墙口看那不可一世的名将中了一招,心中大喜,谁知那卡布脱脱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右臂重创也毫不在意,先是轮刀弹开了魏池,空出左手后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将胡杨林的枪头生生劈砍下来!

胡杨林握着断枪大惊,卡布脱脱仰头大笑,若无其事。

惊魂未定,那快如霹雳的大刀又招呼了过来!魏池急急的挑翻一个铁火架子,那烧红的铁盆顺着枪头向卡布脱脱飞了过去,壮汉不屑的一笑,飞脚将那火盆磕飞到城外。

胡杨林跳到魏池身旁:“怎么办?”

魏池看了看那无头的枪杆,突然诡异的一笑,提枪向那大汉冲去。

要如何?胡杨林的脑子突然炸开锅!难道?

果然,这个不要命的晃着枪别住了那大汉的一臂,另一只手狠狠的环住那人的腰!

“胡杨林!快!”魏池声嘶力竭!

他是要拼死困住敌人,然后让我使出致命一击么?胡杨林的腿在跑,但是心却跳不动了一般――他只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么?我应该拔出腰刀,刺那敌人的胸腹……?

卡布脱脱不料这个穿官府的竟然毫无防备的栖身上来抱住自己,短暂一愣之后举起了拿到的右手!

不!胡杨林突然爆喝一声!

“不!!!”

魏池咬紧牙关,只等那刀落在身上。

“叮!”刀刃撞击军甲的声音……

这一刻,炮声,喊声,似乎都回来了……连落雪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

然后……耳边的呼吸声沉重……胡杨林?

“快……”含血的催促……

这一刻,魏池觉得手脚以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许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幕都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反手!撤力!跨步!回首挺枪!

放弃了九曲枪远击优势的两人和敌人纠缠在了一起。大雪沉重的覆盖了一切……魏池睁大了眼睛――枪头直刺过了那大汉的脖颈,另一头露在外面,斜指苍穹。

卡布脱脱狰狞了表情,紧握刀刃的右手忍不住颤抖。

胡杨林死死的抱住卡布脱脱的右臂,他感到铁甲碎了,刀刃穿过铁甲,棉袄,衣衫,血肉,撞击在骨头上。

“魏池!魏池!魏池!”薛烛看不清局势,只看得到凝固了的三个人。

“啊!”魏池大喝一声,全力旋柄退枪!一脉血柱喷薄而出,在白雪上画出了一圈鲜红的扇面。

薛烛看那壮汉倒下了,续而胡杨林倒下了,魏池也倒下了……远处,炮兵的炮火毫不吝啬的投向阵地,汇聚起来的敌军不断的被炸散。城楼上,许将军,毕将军,汤将军,黄将军的援军赶到了,侥幸爬上墙头的敌军被迅速歼灭。

“魏参领和卡布脱脱在西角!”毕江全说。

许隆山气急败坏的一路砍杀往西而去。

“胡杨林!”魏池推开了卡布脱脱的尸体,紧紧的抱住胡杨林,汩汩的血水从魏池的指缝流了出来。

“魏池……”胡杨林勉强撑开了眼皮,看着魏池,此刻他已经使不上力气了,任由魏池撕开上袍。甚至不大觉得疼,只是感到魏池拿了碎布在堵自己的创口,布条、棉花摩得骨肉咯吱咯吱的响。

他还活着,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胡杨林突然就觉得欣慰了,于是单手扶紧了魏池的肩膀:“……”

魏池回手紧紧的抱住胡杨林,看他的眼神还亮着,心中一阵悲喜交加:“你还活着……还活着!敌人退了!”

☆、第六十九章

69【建康六年】

雪从那一天开下就没有停过……厚厚的雪块迅速将整个封义冻得结结实实,关前被魏池和薛烛‘清理’过的平原被冻得又黑又硬实,沃拖雷的部队仿佛也凝结在了上头一样。面对赖着不走的敌军,守军倒是比较乐观,特别是十六日魏参领和胡千总过瘾的一战之后,守军的斗志高昂得不行!许隆山更是把那卡布脱脱的头砍了下来,专门弄了个绳子系在封义唯一的一个牌坊上,打那里经过的将士都要指点吆喝几声,搞的魏池有点不好意思了。

胡杨林昏睡了三天,幸好有军甲护着,那刀伤虽然深但也没有致命。血流了好些,醒转过来脸色很难看。胡杨林在梦里见到了许多白色的蛙,在一个大塘里叫唤着,有一只最大的坐在水塘中央浮着,也不见它们有什么动静,胡杨林就这么一直呆呆的瞧着它,直到自己醒来。见到魏池的时候,胡杨林把这个梦说给他听,魏池充分发挥了杜撰的本事,说他这是桃花运兆,等着回去娶媳妇云云。胡杨林以为是真的,薛烛在一旁敲魏池的头盖叫他别乱说。最后,魏池从包里头摸出了个白色的东西放到胡杨林手里:“我的牙。”

当时还不觉得疼,后来嘴里血流不止,魏池拿手一掏才发现,那一胳膊肘把一颗大牙打掉了……魏池对胡杨林嚷嚷说要把牙齿丢到房顶上,这样才能长出新牙……

薛烛抬手把那牙齿抢了过来一把扔到窗外:“魏大人别胡说了……”

魏池哭丧了脸要去捡,薛烛嘿嘿一笑摊开手掌:“在这儿呢,骗你的……”

胡杨林紧紧的握着魏池的手,看着两人胡闹笑而不言。

战争依旧再继续,激烈的程度曾一度升级,只是不论如何危急,漠南的军队到底无法攻克这片城池。魏池正在逐渐习惯残酷的战争生活,沃拖雷却有些不习惯了。

伤亡在增加,战绩却几乎没有。虽然这座城池的城防是一流的,但他只有五千守军啊!自己的八万大军就算用挤也该挤进去了,怎么一点效果也没有?白天打,晚上打,突袭打法,持续打法,能想到的都用了个遍,就算是头骡子也被折腾疯了,这群人却还活得好好的,真是混蛋啊!

从十月十一日到达封义到二十三日,整整过去了十二日!还要接着打下去么?

沃拖雷不得不开始直面这个问题。

有些烦躁不安的沃拖雷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远客。

“妹妹……”沃拖雷呵着气不咸不淡的打招呼。

索尔哈罕瞧了他一眼,把大麾往架上一搭,径自坐了下来命人上茶。

沃拖雷眯起眼睛打量着她:“……都办完了?”

索尔哈罕喝了茶水,拿起皮鞭抽靴子上的泥水:“人马给你招募了,粮草也给你安排了……你拉着个脸给谁看呢?”

沃拖雷就着远处的炮火声深了个懒腰:“是是是,我丈打多了,脸已经拉得缩不回去了,你看?”

索尔哈罕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又立刻恢复了严肃:“……王允义果然和袂林接火了,不过倒没在妪厥律。”

“哦?”沃拖雷好亲的抬起头。

“真是可笑,妪厥律的首领竟然做了王允义的走狗。哼!袂林老头儿两面受袭,被打得不行,谁知道横空出了个兀穆吉x释封岈,竟在绝境中给他杀出了一条生路。”

“哦……”沃拖雷晃了晃脖子:“横竖是狗咬狗。只是没想到x释封岈家的人竟然这么肯卖力。”

“那边……”索尔哈罕指了指墙上的地图,在伊克昭山脉额度那一边画了个圈:“一时半会儿是抽不出空了。齐国那个秦王走的是‘围魏救赵’的路子,狠狠的打你的封地呢。怎么样?是要班师回去?还是打个一年半载再把小小的封义打下来?”

沃拖雷并不理会索尔哈罕的讽刺,只是盯着封义的地图发愣,愣了很久,说:“和我出去走走?”

索尔哈罕难得从这个吊儿郎当的人脸上看到点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好奇他要说什么,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无所谓。”

两个人出了帐篷,往营地外走去。寒冬已经来临,整片大地已经不毛,冰雪集成滩涂,湿滑难行。沃拖雷伸手过来扶住索尔哈罕的腰:“说起来,你许久都不曾和我闲逛了,今天得好好溜达一下。”

索尔哈罕推开了沃拖雷的手,小心的踩在冰原上。这个二哥是个疯子性儿,小时候就觉得他特别癫狂,常说些胡理的话。如今天,前方是炮火,脚下是冰雪,耳旁是寒风,自己赶了几百里的路,不让自己去休息却要‘溜达’,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沃拖雷看到索尔哈罕走得不稳,忍不住嘴角弯了一下:“我说,丫头你越长越丑了。”

索尔哈罕拍开他的手,哼了一声。

两个哥哥,大哥是个最喜欢装样子的,温文尔雅的令人难受,二哥是个真疯子,小时候是能怎么疯就怎么疯!后来长大了,沃拖雷依旧毫不顾忌自己的妹妹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一见面还是横抱着她转圈子,故意装着要往墙上撞的样子,吓唬她。索尔哈罕根本闹腾不过,只当是这个人还没长大罢了。除了胡闹,就是胡说,每一见面必说:“丫头,你越长越丑了。”说完了就坏坏的笑,说妹子是嫁不掉了云云。

这人也算是个明主,打仗更是一把好手,怎么发起混来就这么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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