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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几个钱,就要来算计地契。我不过五岁,有何办法?师父吃药也确实借过他们些钱,但是也有欠了我们钱的,只是那些人欺负我年幼,赖掉了罢了。我小时候也是个狠角色,抵死不从,他们总不能直接掐死我吧……正闹得不可开交,我的老师上山来把我带到了书院,然后我就在书院生活了十多年。我师父,算是我的家人吧。”魏池叹了一口气:“他带我去赶集,还带我去河上看别人捕鸭子。”

“你在书院生活了十几年,你老师不算是你家人么?”

魏池一时语塞:“……不知道,当年老师在山上游历的时候崴了脚,不过是到我们庙里住了一晚。他来接我时,我也不信他是安了好心,毕竟我师父懂好些把式,村里受过接济的人也不少,但最后不都反了水了么?我算是被他强行带下山了吧……后来,也许他真的是好心,但是他给不了人家的感觉……呵呵,你知道么?”魏池顿了顿:“说起来,他也是个从不回头的人。小时候在山上,不论我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总能感到师父那那双眼睛就是放在我身上的,若是我踩滑了脚,身后必定会有那双手扶住我。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对着我笑。我们虽是师徒相称,但胜似祖孙。老师么……不好说,他带我下山时三十余岁,一把年纪了也未婚娶,一副老不正经的模样,除了读书管我,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师父常说,等我长到十二岁,就给我梳辫子,然后找个好人家去寻个好去处,决计不能一辈子充和尚的。但老师听说我要读书,也没有多说,给了我一套方巾就放任我做了这样的决定。考秀才前倒是劝了我一句,却也只有一句,末了还说,这路是你自己选的,往后变作个半男不女的也不要赖他云云。我不知他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知自己对他是怀着怎样的情。”

“小魏池……”索尔哈罕抬手摸着魏池的脸颊:“你老师这样对你,你就这样对我么?”

“没有!”魏池赶紧辩解。

“其实你老师和你很像,面热心冷,但是不是真冷。”

“我可和他不一样!”魏池不屑:“他对谁都好,就是对我,凡事都撇得清清的。选读书的是我,不干他的事,选进京的是我,不干他的事,选当官的是我,也不干他的事。”

“当时是你自愿和他下山的么?”

“……”

“就这一件事就能知道,他是对你好的,只是不好意思让你知道,他倔,你也倔。”

“你这是为他辩解……”

“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小家子出来的,虽然时常嚷着心疼钱,但不曾真的把吃穿的事放在心上,要糟蹋东西了也不见你手软。想想也知道你是被宠大的。你老师教了那么多的学生,但就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来宠……你却不知道。”

“我是没缺过什么……但我也未向他要过什么。镇上的人也没有哪个觉得我就是他家公子……”

“……你最好去弄弄清楚,看看你老师和你是不是真有什么亲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

“得了吧!你只是不认识他!我和他一点都不像!”

“……你老师,照你的话来说,多风流的一个人啊,开的书院也是赫赫有名的。但为何会因为留宿一夜的薄恩就收养你这么大个麻烦?”

“……”

“说不出话来了吧?”索尔哈罕握住魏池的手:“你师父是个多好的人啊,你喜欢他,所以……你老师也喜欢他。老师父填了你们心中的缺。”

“……”

“你会随便从街边捡个孩子回去养个十几年么?”

“……不会”

“你老师也不是那种人,所以他肯定不是随便把你领回去的。只是你们的臭脾气太像了,弄得铁石心肠似的……哼。”

索尔哈罕不再说话,重新缩回了魏池怀里。魏池琢磨着那句话――你老师这样对你,你就这样对我?

其实……我不知要怎样对你,但是我确实不是那样对你的。

自己的背影有多冰冷呢?其实自己从不知道。因为从未回过头,或者期待过别人回头,所以也不知道注视着自己背影的人是何感受。

不知从何时起,忘了柔软的说法,只记得那些堵在门前逼自己交地契的人的嘴脸,只记得那些赖账躲避的人的嘴脸,只记得那些站在一旁吃着麦芽糖看热闹的小孩的嘴脸,只记得自己无奈不甘委屈的嘴脸。

不要这样啊,我能不能变得更坚强?变得更加的坚强?

所以握住了那双手的时候只想过从他那里得到力量,变得坚不可摧,却忘了那双手到底携带的是不是温柔。

魏池想对索尔哈罕说什么,但是她好像很累,累得已经睡着了,只是牵着自己的手依旧握得牢牢的,没有松开。

远处的昏黄色的院墙被春末茂盛的绿色掩映得有些模糊,野花,小鸟,沿袭的春风造出的草浪把这里的春天描绘得和所有春天一样。也许是草原的,也许是山里的,也许是书院后面的小丘的,也许是埋在心里或梦里的。

魏池抬头看背靠着的这颗野杜鹃的树冠,希望这些花也能开到自己的心里去。

这是妄想么?魏池在心里偷偷的问索尔哈罕。

也许不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116【建康七年】

索尔哈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太阳已经偏西,远处的麦田已经染上了暖色。

“你是被饿醒的么?”

听到魏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索尔哈罕扭过头看着她:“你这么久……一直没有叫我?”

魏池点点头:“我看你睡得很香。”

“马呢?”索尔哈罕爬起来。

魏池指着远处:“在田里吃燕王的青苗呢。”

索尔哈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魏池一边拍着衣襟上的花瓣,一边跨过田埂去拉回那两位还在大快朵颐的良驹。

“怪你的肚子太软了。”索尔哈罕接过魏池递过来的缰绳。

“胡说八道。”魏池也上了马。

“真的呢,”索尔哈罕偏头想了想:“难得你这个急性子这么有耐心,要是以往,早催了。”

“我哪有这么性急……”

“要是我一直不醒过来呢?”

风把疑问送的到魏池的耳朵里。

要是这样,我想我会一直呆在那里……魏池加了一鞭子,笑道:“那我就把你扔到路边喂蚊子。”

索尔哈罕看魏池加鞭从一旁掠过,心想这个臭丫头的急性子又来了,再往前就是茶庄,过了茶庄就是那座珠连山,到了珠连山就是世人惊叹的国色天香。

但似乎更加留恋那棵杜鹃花呢……

索尔哈罕是这样想,魏池却真正崔起来了,连到了茶庄也没让她下马休息。不过也幸好没有休息,等两人在太阳偏西到达珠连山时,天色一变,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果如魏池之前所说,珠连山并不高,山下至半山都是商镇,十分的热闹。因为下雨,出来游玩的人都纷纷躲到了店铺的屋檐下,湿漉漉的青石砖上还留着女子们头上飘落的牡丹花瓣。两人没有雨具,只好往山上跑。

“这下好了吧?走散了!”索尔哈罕拿袖子擦着脸上的雨水。

魏池哭笑不得:“是是是……雨也不大,来之前我与陈公公交待过住处,我们去那里等吧。”

所谓的住处在山顶,是一个茶苑,不做住宿的。索尔哈罕毕竟是重要的异国元首,魏池做了这场郊游的主人,那自然就要把各处衙门的话放到。首先是选地方,不能远,离城可以,出京万万不能。不能是寻常住地,这样有伤皇家风范。魏池所能想到的就是珠连山和珠连山上的‘庆芳春’茶苑。庆芳春这三个字是皇上陈y亲自赐的匾额,这间茶坊的股东和京内头字号钱庄的股东是同一人。这位能请动皇上的股东大老板不是别人,正是王爷陈昂。若要宴请官僚,那京城内许多酒楼都是不错的选择,不过经商的要宴请官僚的话,真要比体面,那真的要是这庆芳春才能上档次。与其说这里是个茶坊,不若说是个商会。如果不是赫赫有名的大贾,是没有资格出入其间的。

不过这里不留宿,一是商人和当官的留宿一起容易起流言,二则,这里并非真的商会,各地的商户们也不愿挤在这里尴尬。所以当初建的时候便没有建住的地方,仅仅是为当年过来给燕王撑面子的皇帝陛下建了一所三层的江南式的小楼,这座小楼在陈y住了一晚之后,就仅有燕王和他的相公们偶然来过了。

各部衙门认可了魏池的安排,这地方虽不是离宫,却也不降身份。而这次邀请也是出于个人意思,燕王既然同意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魏池也很高兴,因为作为燕王的‘小白脸’,自己来当然是不需要掏腰包的,对于白吃白喝,魏大人一向不手软。

陈宝糊涂了一辈子,但大事还是明白的,既然魏池去追公主了,那么公主的安危自有他担待着。陈宝一合计,再怎么折腾那也得归拢到庆芳春,所以拉低身份和陈虎商量了一下,就领着大部队直接往山顶去了。这一行人因为心急,不到中午就到了,结果这一等等到了傍晚也不见人影,天又下起了小雨,陈宝和一行人都紧张了起来。

陈虎安慰陈公公:“魏大人打过仗,拳头能打死老虎呢,无妨无妨。”

京城四周哪里有老虎?陈公公暗叹一口气:咱家哪里怕老虎,咱家怕的是孤男寡女啊……

眼看都要到晚饭时候,茶坊的掌柜这才小跑进来报:“报陈公公话,殿下和魏大人到了!”

一直在一旁悠闲自得的阿尔客依突然弹了起来,陈公公和陈虎也赶紧跟了出来。只见两个小人儿淋得跟落汤鸡一般,裤子都在滴水。魏大人因为把外套给了公主,所以更加狼狈一些。魏大人严肃的下令:“好了,先沐浴,一会儿出来吃饭,大家准备歇息吧。”

阿尔客依看到索尔哈罕缩在魏大人的外袍里偷笑,知道这个家伙不但没有吃亏,肯定还坑了别人。于是拉着索尔哈罕回屋,好让可怜的魏大人从陈公公的‘嘘寒问暖’中解脱出来。

魏池松了一口气,赶紧准备去洗澡,顺便也吩咐了陈虎一句:“记得去准备姜汤,一会儿也端一碗给公主殿下。”

“魏大人依旧是如此体贴啊……”

魏池回头一看,退了一步。陈虎很好奇的往外瞧,只见是个极其清秀的公子半倚在廊下,手中拿着半开的折扇,笑吟吟的望向这边。

“月……月……月月月。”而魏池脸上的是难得一见的惊恐。

万分惊恐。

“……月如,”月如笑吟吟的走上前,拿扇柄敲了敲魏池的肩头:“……听王爷说,魏大人长高了……不过……还要再长一长才是。”

“……”

月如拿扇柄挑起魏池的下颚:“魏大人不要把嘴长得这么大,您是想问为何我还在这里是吧?是是是……王爷也给我写了信了,让我尽快回京,好给你腾出个地方……不过……我把信撕了。我又不是你,用不着怕他。快去沐浴吧,”月如收起扇子转过身:“……不论远看,还是近看,魏大人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

魏池看着月如远去的背影,气得眉角抽搐:“你去叫了姜汤之后就回来守在我门口,要是看到这个”魏池指着月如的背影:“出现,就揍他,不要手软。”魏池擦了擦下巴,气冲冲的回房去了。

啊!那个公子不会就是燕王的那啥吧!陈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吩咐姜汤去了。

阿尔客依服侍索尔哈罕沐浴,整理衣裳的时候,从魏大人的外套衣袖中掏出了两枚樱桃,于是丢到水里:“不曾想到这个魏大人还挺有趣的么。”

索尔哈罕捞起樱桃丢还给她:“哎呀!她就是个臭丫头。”

“嗯?”

索尔哈罕自知失语:“你也跟着他疯么?”

阿尔客依拿了干净衣裳出来:“我们那里说男子俊秀如女子是夸他,在中原可是不好听的话,小心魏大人和殿下翻脸。”

索尔哈罕赶紧表示受教。

晚饭的时候,魏池想到所行的人员都累了,于是和陈公公商量着就让茶坊掌柜过来伺候。陈宝心中也明白,自己伺候那位殿下是该的,但是因为魏池也在席间,自己伺候他就降了身份。感念魏池的安排而免去自己出丑,陈宝终于真诚的笑了笑,假意推脱了两句就作罢了。

掌柜早得了燕王的嘱咐,于是布完了菜品就退了出去。

“你倒洗得快。”索尔哈罕看着一桌子精致的菜品十分喜欢。

魏池想到那个月如,冷不丁又打了个寒颤:“吃吧,吃吧!中午就缺了一顿,现在好好吃。”

魏池先给索尔哈罕舀了一碗饺子:“蟹馅儿的饺子,先吃点吧。”

“是饺子?”索尔哈罕舀起一个:“怎么这么小?”每一个都只有指甲盖大小,但确实是饺子模样,十分可爱。

“南方人的花样多些,虽然大齐在北边定都,但是以前南朝的贵族们精致管了,所以把南京的风气都带了过来。中原很大,并不是每一处都以精致取胜。从我的家乡往西北走,那边的饺子包子比饭盆还大呢。”

索尔哈罕咬了一个,薄皮‘吱’的一声破了,里面的蟹肉带着一点醋味弹了出来:“很好吃啊。”

等索尔哈罕乖乖的把饺子吃完,魏池拿小碟子夹了一片鸭肉:“这个和宫里的烤鸭不一样,这是整只蒸了之后溜炸的,一点都不腻。”

“好吃么?”

索尔哈罕看着魏池的笑脸:“好吃,这也是南方的菜?”

魏池点点头:“这里怎样的菜都有,就是塞外的也有厨子会做。不过浙商最多,也最有实力,许多富贾和票号主人都是江浙人,所以南边的菜做得最地道。”

“这里有你家乡的菜么?”

“我的家乡不怎么出商人。”

“嗯?”索尔哈罕拿手巾擦了擦嘴角:“你家乡出什么?”

“出猪。”

索尔哈罕笑得呛住了:“你又胡说了!”

魏池赶紧给她捶背:“真的,真的,川猪很出名的。”

“我知道的,你家乡出诗人,还出过许多的美人。”

“你真是个全知道。”魏池拿手指点了点索尔哈罕的鼻子:“不准喝冷酒。”

“出诗人呢,就不说了……以前我还真不信那里也出美人。不过现在信了。”索尔哈罕接过魏池递过来的温酒。

“你这么说是要挤兑我了么?”

“……又不是说你……自作多情了吧?”索尔哈罕喝了一口酒:“我说的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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