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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侍郎的到来让诸位精力上佳的大人们焉了气――两位大人很不体面,穿着常服,提溜着鞋,一股汗味。

魏池偷偷抬起了头――这考卷到底是谁露的?

“听旨……”黄贵放下手里的茶,慢悠悠站了起来。

全体官员,包含魏池都是一惊,赶紧跪下。

“程光耀,刘善江接旨!朕历闻惰情疏职之吏历朝有之,然今闻如此大案亦敢震惊!选考贤才乃依德而立,今礼部左侍郎程光耀,礼部右侍郎刘善江失德败义,上欺国主,下瞒黎民,治工殆惰,终纵成大错。自太祖立朝至今,尚无如此顷弊大案!尊太祖训,科考奸弊者处以斩刑,泄题者亦如此,且后人永不录用。朕上承祖德,所念其过,罪在朕身。着即撤去程光耀,刘善江所任官职,令刑部尚书郑储查明此案,东厂太监黄贵,北镇府司协理。尔等罪员若存一丝天良,当彻底供罪,上天或给尔等一线生机,钦此!”黄贵放下手上的黄绢:“……你们两个,接旨吧。”

程光耀,刘善江一下瘫倒在地。

“把他们押回刑部大牢去。”上差冷冷的说。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还未起来,早有人拉了两位侍郎往外拖。刘善江突然挣扎着喊起来:“林大人!林大人!偌大一个礼部是谁人说了算的?我们二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有些事情也不敢做啊!林大人!”

“拉下去!”

睡在地上的林大人似乎是醒了,上差又蹲了下来:“这地上凉,林大人还是回去睡……明儿一早还要去刑部呢,可别起不来。”

林孝尴尬的挣扎了几番,又回头看了看郑储。郑大人不知所措,只好看向别处。

“口谕……”黄贵看着林孝缓缓的说。

一干才站稳的官员又只好跪下去,这次连林大人也乖乖爬起来跪好了。

“刑部清吏司邵粟裕,大理寺左寺鲁宁,都察院监察御史徐汝能协办此案。礼部仪制清吏司冯世勋,国子监祭酒魏池,督办。”

黄贵这么有一阵儿,没一阵儿的弄得大家有些不知所措。

“都起来吧,宣完了!该留下的留下,不该留下的从今儿起可就不必来了,不过咱家让人来请的时候也别装病!就是了!”

大家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郑储站起来:“咳,诸位同僚先回去吧……我…………”郑储吱吱呜呜:“明早再来吧……回吧,回吧。”

大家被皇上的这一出闹得不知所措,好像也只有回了。几个楚党的成员过来搀扶起了林孝,林孝似乎已经平静下来,装作虚弱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踱了出去。

两位国子监司业眼巴巴的望着林大人远去的背影――原先说好的不是这样的啊。

他们当然不敢像林大人那样直接瞪着郑大人,只好怨恨沮丧的看着魏池的背。

正瞧着,魏池突然回过头:“这两天还请两位大人多担待,我每天尽量抽时间来一趟吧。”

两位司业磨蹭了会儿,但最终还是满脸堆笑的客气了一番,退了出去。

晚上回家,魏池意外的见到了陆盛铎,姓陆的似乎在等他。

“陆……”魏池不知其来意。

“进来说话。”陆大人反客为主,领魏池往里走。

“前几天都找不到你。”魏池看见陆盛铎,就像吃了定心丸。

“我离京了。”陆盛铎抽出一张纸条:“江南的事情乱了……”

“哦?”魏池赶紧打开――是一张水印出来的供状:“阮国斌是浙江按察使?他……是林孝的学生?所以今天才有了那样的旨意!”

“正是。”

“皇上此行是要收拾他?”

“林孝虽然是他老师,但是毕竟官职差的太远,每年不过就是些孝敬银子。我想皇上是别有用意吧,可能是想换人了。”

魏池更想知道的是:“这卷子到底是谁偷出来的?今天那两个侍郎一口咬定是林大人泄的。”

“不知道。”陆盛铎淡淡的说:“不过我认为不是林大人,也不是那两位侍郎,他们也许做些这样的生意,但是这次露出来的卷子之全,令人惊讶。恐怕他们要做也不会如此笨吧?”

魏池觉得此言有理。

“为何会在三司会审的时候不提犯人?怕皇上只是想把水搅浑。从明天开始,事情才会浮出水面。魏池……”陆盛铎顿了顿:“你现在不会还想着要救那个倒霉小子吧?你可别忘了你们国子监和礼部,还有翰林院是脱不了干系的。那两个司业又和林大人走的那样近,你怕是要先自保吧?”

“照你这么说,皇上并不想动我,我应该没有大碍。”

“皇上不想动你,可想动你的人却不在少数,要是被绑到一块儿,没准就被一起做了。你最好小心……这次皇上有大动作。”陆盛铎说完这些话就告辞了。

魏池拿着那份水印的供状不知该怎样处置,上面的每一句话都触目惊心,足够让皇上杀阮国斌一千次。

局势不明不若后发制人――这是刘敏对她说的一句话。

魏池发现仅仅不过是一年的时间,自己就不那么容易讨个好觉了。

把陆盛铎送出门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魏池看着他没入街角的背影想起自己在漠南的都城里那个内心彷徨的傍晚。突然觉得自己虽然已在故乡,但心却比那时更加慌张不安。

就这么站着,久久不想回屋……魏池终于想到可以去拜访索尔哈罕。

魏池舒了一口气跨出门去,魏池所住的地方离皇城不远但也不近,跑着去只要小半个时辰,于是魏池就跑了起来。四周高大庭院的院墙渐渐被抛在脑后,穿过吵杂的民居的时候,夜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还有一个被母亲吆喝的小男孩险些撞到了魏池怀里。魏池扶住那孩子的肩膀后,冲他笑笑,小兄弟的胖脸皱做一团,耷拉着个书包:“快让!快让!”嚷嚷着就挣脱了,他母亲拿着柴火棒招呼了过来。魏池突然觉得京城也许又变得有些可爱了,但她现在无空去欣赏和赞美她,她要继续奔跑。

绕过狭窄的民居,再跑过三个路口,皇城的高大围墙和护城河出现在了眼前。魏池继续往西奔跑,高大的乔木的影子投射在护城河的水面上,映衬着鲜艳的晚霞,魏池突然想到了夸父,自己也是不自觉的在追逐什么么?

等西边离宫的大门出现在魏池面前的时候,魏池已经跑得筋疲力尽,守门的侍卫好奇的看着这个着常服的年轻人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喘粗气。

魏池此刻并无暇顾及自己的唐突,她觉得自己有一万个理由在此时此刻到这里找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

魏池竟然看到阿尔客依。

阿尔客依突然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别说了,我进去禀报。”

魏池看见她灰色的衣角闪了一下,消失了,门口的汉人侍卫,漠南人侍卫都老实的撤了下去。

“殿下,我认为应该让他进来。”阿尔客依的语气并无商量的意思。

索尔哈罕掀开帘子走出来:“……不用了,我出去见她。”

“……殿……”

“不用再说了。”索尔哈罕打断她的话:“我明白怎么处理。”

索尔哈罕独自穿过内宫,前厅,花厅……最后鼓起勇气跨上了大门前的阶梯……那是魏池,的确是魏池,和以前一样的魏池,夕阳拉长了她的影子,让站得笔直的她显得更直。

“你怎么来了?”索尔哈罕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是说要我来吃饭么?”魏池没想到这丫头会出来,兴高采烈。

“嗯……”索尔哈罕慢慢走出来:“我记得是我是叫你来吃午饭的……这会儿……”

“怎么,晚饭不愿意请了么?”

“……你”索尔哈罕不敢走得太近:“是怎么来的?”

“跑来的。”

太远了,看不清她的脸是不是因奔跑而产生了红润。

“可是,我们晚饭已经吃过了。”

“也是……”魏池讪讪的笑笑:“太阳都要落山了……那我,回去了。”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彼此站得远远的,旁人看来就像是要决斗的两个武士一般。

太阳终于沉入了大地,鲜艳的晚霞染上了淡蓝的阴郁。

“我就是来看看你!”魏池觉得心满意足:“看到你了,我就回去了。”

索尔哈罕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心中有太多话,但不知从何说起,也终究是不能说。

“你……高兴么?”

“……高兴。”

“高兴就好。”

魏池冲索尔哈罕挥挥手,像是也明白这是一个彼此懂得的仪式。

等魏池的背影已经远得再也看不见的时候,索尔哈罕松了一口气,然后眼泪又流了下来。

如此拥挤繁华的京城在这一刻突然只剩她一人了。

“大人去了哪里?小的四处找不找您吃饭呢!”陈虎看到魏池回来,大呼小叫:“益清也还没回家,这准备要出去找您呢。”

魏池挺抱歉:“忘了说了,益清赶紧回去吧,你们也快去吃饭。”

“大人吃饭了么?”

“我……吃了。”

当晚,魏池终于睡了个好觉,早晨醒来的时候虽然觉得前面的路途依旧烟雾迷瘴但似乎是有了一个榜样,心中有了新的底气。出门前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私信,信内是三万两的银票,信封内里印了个小小的燕字。送信的人长叹了一口气。魏池问他:“您有何要说的就说吧。”

那位送信的下人行了个礼:“王爷说,这事情说不定牵连着别的人,不要搅得太内里,行事务必不要得罪黄公公,要舍得花钱。”

“我明白了。”

等送信的人走后,天也渐渐亮了起来,魏池弹了弹官帽上的蝉翼:“换衣服,备车。”

魏池算是早到的,见过了郑大人之后遇到礼部仪制清吏司冯世勋也过来请礼,冯大人就住在魏池隔壁的院子,早几届也中的探花,相貌堂堂,是朝廷中公认的美男子,字极出名,已自成一家。

冯大人打趣道:“魏大人来得真早,还比我远几步呢。”

和郑大人的满面憔悴不同,冯大人似乎与这起案件无关,拉着魏池开始议论起古董字画来,魏池也就和他聊了起来。又等了一会儿,刑部清吏司邵粟裕,大理寺左寺鲁宁也到了,最后挨着点儿到的是都察院监察御史徐汝能。冯大人的长相自不必说,魏池也是个长相风雅的少年,郑大人这些虽然老了,但都是富态的模样,只有这个徐汝能是个干巴巴的五十岁老头,别说别的,手上连把扇子也不摇。

看来当年应该是中了进士,要不这等长相要是别的恐怕都当不了官。

“下官住在城外,故最后到了,抱歉。”徐大人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

魏池和冯世勋是协办,官位也较高,于是一左一右坐的侧案。邵粟裕是郑储的老手下,鲁宁估计也和他们熟悉,略寒暄了一下就坐下了。魏池本不在意,等大家都坐下来才发觉徐汝能还站着,不是他想站着――是因为没有他的座儿。

郑大人似乎是这会儿才想起有这么个人,于是对手下说:“哦……去拿个条凳过来……翰林院这次倒是撇的干净!也不派个人来。”

魏池这才想到,都察院派来的这个御史在此种背景下看似合理,却气势格格不入。这个案件随便一想也是牵扯众多,皇上虽说想要出狠手,但是恐怕不想大开杀戒。都察院为何要逆了皇上的意思派个御史来呢?这又是给刑部和大理寺怎样的暗示呢?

徐汝能老实的谢了一声,坐到了条凳上。

“我说这个事情啊,”既然就只有六个人了,郑大人觉得话还是说明白了的好:“该管的人都躲了!没躲的呢,随便派个人来充数,就留我们几个在这里得罪人……这事情我也想好了,人,交给东厂那边去审,等出了结果,咱们直接议事定案就是,如何?”

“喏,这是提人的单子,我们六个都签了,人就交给东厂,东厂的人就在外面候着呢……这大热天的……一会儿还要热!”郑大人说着,自己先把名字签上了,遂递给了邵粟裕和鲁宁,两位协办也签了,然然后传给条凳上的徐汝能,等周汝能也画了押,两位督办再签了,一干人犯就去东厂和他们的亲戚家人们汇合了。

“这个字,我不能签。”徐汝能声音不大,但分量十足。

“你说什么?”郑储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字,我不能签。”徐汝能推开了书办递过来的笔。

“你……”郑储猛的拍了桌子:“一个七品的小官竟然敢当场顶撞上司!你们平常也是这么和你们杨大人说话的?? ”

“这个字,我不能签。”徐汝能干瘪的身体不卑不亢。

“不止我不能签,冯大人,魏大人,你们也不能签!皇上的旨意是要我们彻查此事,如果我们直接把犯人提给了东厂,那我们就是违旨办事!”

“怎么违旨办事了?只要我们都签了字,这就是我们议事的结果,怎么就不是在彻查此事?”郑储此刻的嗓门倒是比昨天大了许多,尚书的威风显出来了。

“连一份供状也没有,这也算是彻查么?齐律明文记载,凡官司到了司管的衙门,都要先审,之后不能落判的才能将犯人并案卷移交他部。”

“……听说您是才从县令提上来的吧?”郑储忍了口气,坐了回去:“不要拿一个县的小事和国家大事相提并论,幼稚!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就不要乱发话,哗众取宠!”

“有哪些事情下官不知道?”徐汝能冷笑:“是皇上的密旨还是司礼监的?有旨意说可以直接提人给东厂?”

“东厂的人就在外面等着呢!”郑储这会儿是真的火了:“你还不明白?”

“也就是说,这个密旨只有您知道?那郑大人签就好了……既然不在下官职责之内,自然下官不签也无碍。”

“你!你不签字要你来做啥?”

“我……?我既然是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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