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川以指轻抚着妻子清秀温婉的脸,眼底聚起复杂的情感,有想念,有愧对,更有无止境的沉痛。
他离开沧田镇的时候,何秀的小腹还是平坦的,等他放寒假回来,她穿着宽大的旧棉袄,一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在村口迎接他。
寒假虽短,可夫妻俩情意很长,他竭尽所能对妻子好,在照顾妻子的过程中,动作从生疏到熟练。
这意味着分离又要来临。
他承诺妻子,等她生产那日回来。
可那时,即将步入大叁的他,在何秀预产期的六月份,有太多课程要面临考核。
奖学金他不能不要,可妻子他也不能不管。
当两者撞在了一起,折磨的他日夜难眠。
最终终于下定决心要买票回去的时候,却遇上暴雨,班车停开。
闻恬也是在那个暴雨夜出生的,比预产期早两天。
这个消息闻川是两天后知道的,暴雨中断了信号,村里唯一的电话等放晴了才得到修复。
电话那头,信号依旧不算太好,闻川却清楚地感受到母亲话语间的激动,她说,“阿川,秀秀生了个小女娃。”
“母女都好,她让我告诉你,别急着回来,等考完试学期结束先。”
闻川握着学校宿舍楼里的公用电话,漆黑的眸子里嗤满了泪光。
他做爸爸了。ⓨυsнυщυ.ьǐℤ(yushuwu.biz)
秀秀给她生了个小公主。
他迫不及待要回去了,想要抱抱妻儿,想要给妻子更多的陪伴。
于是一考完试,他就拎包回去,看着床榻上冲他微笑的妻子,还有她身旁那个在踢腿的小婴儿。
内心涤荡起从未有过的圆满和幸福,妻女相陪,父母安康,闻川觉得他这一生足矣。
他给女儿取名“恬”又通“甜”,希望她一生快乐无忧,安逸舒畅。
可是他们都没有为女儿做到,反而让她小小年纪如浮萍般漂泊于世。
“恬恬,你有恨过爸爸妈妈吗?”闻川嗓音微哑,将照片还给她。
“恨?”小丫头接过照片,歪头想了想,“为什么要恨?”
“从记事起,外婆就告诉我,爸爸妈妈很爱我,妈妈每天陪我长大,给我缝衣服织鞋子,我的每双袜子都是妈妈一针一线勾出来的。她也告诉我爸爸虽然能陪我的时间很少,可是每次从学校回来,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给了我和妈妈,给我洗澡换尿布,把我抱在肩头耍玩,一看我哭了就小心肝一样抱在怀里哄。”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我想象得出那些温馨幸福的画面。每当我想你们了,就会在脑子里想象,然后觉得自己又被幸福包围了。外婆说爸爸终有一天会回来,所以我每天都盼着太阳早点落下去,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离爸爸回来的日子就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