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她:“任小姐,你妈妈和谭圆女士谁才是第叁者?”她还是笑。
过了门口的狗仔关,又差点在电梯被人蹲点。
保镖及时将人驱散。但考虑到迟来的宾客可能会在入口处被骚扰——聪明人当然懂得如何体面地应答,但一个家族里总是免不了个别大嘴巴或搅屎棍——以防有些人被狗仔一激就说漏嘴,谢斯礼沉吟了片刻,还是对嘉鱼说:“你先进去,我去楼下接待客人,稍后再上来。”
“好。”她点点头。
“你自己能行吗?”
她朝他挑衅地扬了扬眉:“别小瞧我。”
宴会厅已经来了一些人,进去前,嘉鱼仔细询问了安排在门口那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都有谁来了?”
工作人员把名单寄给她,她粗略扫了一眼,见谢星熠来了,但谭圆没来,她的娘家人也没来,于是将名单合上,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工作人员替她推开宴会厅的大门,她径直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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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圆的妈妈陶江澜是个和老太太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厉害角色,她比老太太更厉害的一点是疼爱女儿。
十二点多的时候,谢斯礼在楼下接待到了她。
陶江澜自然没有收到邀请函,谢斯礼也知道对面来者不善,但对方既是有身份的长辈,又是他名义上的丈母娘,外头还有虎视眈眈的一帮狗仔,于情于理都不该将人拦在门外。更何况陶江澜极擅虚情假意,一上来看到他,不管心里怎么想,笑容先攒起来,手握住他的手,亲切地笑道:“真是的!你这孩子!怎么今天这种场合也不叫我?早就听说你家那位小姑娘聪明伶俐了,这回可一定要叫我见识见识本人。”
活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但谢斯礼绝不会有这种误解,因为结婚之初,这位和蔼可亲的女士就曾和老太太友好地促膝长谈:“良婉啊,我们家谭圆从小就被我惯坏了,她没点女人的自觉,老把自己当个男人,争强好胜,死要面子,十指不沾阳春水,连马铃薯和土豆是同个东西都不知道,她要是冒犯了你们家小五啊……”
“你放心,我一定叫小五让着她。”
“欸!那哪能呢,这儿媳哪,就是该管教。你就尽管让小五教育她,她做得不对,你尽管说她,千万不要客气。”
老太太脸上泛出愉悦的笑,心里被顺得服服帖帖,正想发表高见,就听陶江澜继续说:“你就随意打她骂她,让她疼,让她哭,你把她打进医院,你侮辱她,把她骂出抑郁症。没关系的,没事儿!我虽然就这一个女儿,她虽然是我大出血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宝贝命根子,她爸虽然疼爱她,她弟弟妹妹也把她当榜样,家里堂表兄弟姐妹个个拿她当大姐头,但我绝对不会为她出头,我绝对不会偏袒她的。”
“……”
这通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让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勉强干笑两下,生硬道,“你瞧你说的,我们哪是这么粗鲁的人家?”
“唉,是吗?”陶江澜叹了口气,露出可惜的表情,“我之前听说过你对付姨太太的手段,还以为你是个果断的人,没想到心这么慈。良婉啊,你听我一句,你这样不行,心太慈会吃亏的!咱们女人要想管家,还是得硬起来才对!这儿媳呢,就得像情敌一样狠狠地磋磨,把她们恶狠狠搓掉层皮!”
“……”
老太太年轻时为了对付姨太太确实干出过一些不好的事,对待儿媳与孙媳的苛责也是有目共睹,但这些事大家都默契地埋在心底,没人敢在她跟前提,只有陶江澜护女心切——她对谢家样样都满意,只对老太太不满,怕谭圆嫁过来以后受委屈,所以独自出面,狠狠给了个下马威。
这一事后,两人相看两相厌,平时若非必要绝不往来,就这么冷冷淡淡过了十几年。
陶江澜和谢斯礼打完招呼,也不多说什么,背着双手,笑眯眯就往楼上去了。他有心跟过去圆场,一时却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的理由简直让他哭笑不得。成人礼的邀请函是嘉鱼自己设计并且亲自安排人派发的,他没有过多干涉,所以完全没想到她居然厚着脸皮邀请了那么多大鳄,把她能叫得出名且和他有生意往来的全都邀了一圈。
早先自然没人搭理她,大家忙生意都忙不过来,一个没名没份的小丫头的生日宴,谁肯卖她面子?邀请函都不一定派发到大佬们手上就被秘书拦下了。但经过了昨晚,一切翻天覆地,虽然事出突然,很多人腾不出时间参加,可大家看在谢斯礼的面子上,还是尽量派了心腹或者儿女过来送礼,也有几个人赶巧有时间,亲自过来道贺,这就导致他没法轻易从人情往来中脱开。
虽然对嘉鱼又给他挖了个大坑感到很头疼,然而要说没点惊叹,那也是假的。
这小孩的心理素质和认知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寻常人,比方谢星熠,要是交给他办一样的事,他肯定只敢邀请和自己年龄相仿地位接近的年轻人,一是怕被长辈拒绝丢脸,二是怕大家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叁是怕给谢斯礼添麻烦——典型且拘谨的学生思维。能顶着被嘲笑的压力去邀请远超自己身份地位的人,要么是没眼力见的傻子,要么极具远见与魄力。
嘉鱼显然不是前者。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发出邀请函在大家看来大半是个笑料,可她还是这样做了,不惜被人嚼舌根看不起,也要将谢斯礼的人情利用到极致,助自己一飞冲天。今天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过来给她撑场,以后谁还敢因为她曾经是私生女就当众瞧不起她?
也是出于这个缘由,他虽然被绊住脚,没法马上跟上去,却也不是非常担心,只派了个人跟过去,交代对方有问题第一时间打电话向他汇报。
陶江澜确实不太好对付,可他的小孩也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