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裴家这种家庭,孩子是不可能真地去走这条路的。
也许恰是那么长时间没有动过笔的原因,云洲的创作欲出奇地强烈,尘封的浪漫与自由,多年的苦楚和折磨,以及新生后的激情和热烈,此时如同一泓源源不断的清泉,自笔尖流溢而出。
当人进入专注的境界的时候,时间的流逝,身体的饥饿,精神的疲倦,好像都被暂时地屏蔽了。
云洲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手腕都有些发酸,但热烈的笔触也始终不肯停息,在画布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浓墨重彩的痕迹。
以至于因为颜料有些干涸,需要重新用松节油调和而不得不暂时停下来的时候,云洲的精神甚至犹有一丝恍惚。
天已然全黑了,外面一片安静,只有小巷里时不时传来的几句招呼声,云洲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起身去开的灯,又是什么时候继续开始的作画,但总之,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
从上午到现在整整10个小时,他就这么不知疲倦也不知饥饿地坐在这里作画,或许是精神实在亢奋,他虽然一整天什么也没吃,却觉得好像根本不饿,如果不是起身时大脑因为低血糖而发作的一阵晕眩,云洲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没吃饭。
下次不能这样了,都已经答应了自己要对自己好,要好好照顾自己了。
云洲对镜子里的自己这样说道。
随意地批了件衣服,云洲下了楼在巷子里随便找了家面馆坐下,看着墙上的菜单,最终决定就要一碗青菜面。
云洲身上的气场实在太特殊了,沉静又淡然,虽然穿着有点发旧的衣服,脊背挺直地坐在座椅前的时候,也仿佛与这家苍蝇小馆格格不入,容貌精致漂亮,只是面上没什么血色,就连嘴唇都泛着白。
店主是个和气的阿婆,看到云洲这副样子,多少猜到这个漂亮却又落魄的青年或许有些难处,善意地给他的碗里加了一个荷包蛋。
“……谢谢您,”陌生人的善意让云洲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您的生意一定会很好的。”
云洲不得不再一次感谢没有放弃自己的医生,以及没有放弃的自己。
这个世界明明充满爱意而不是谎言,只是他从前运气不好,走到了错误的一边而已。
坦白地来说,这碗面实在平平无奇,与他从前的饮食更是完全不能相比,但云洲却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饶是他的胃口已经变得很小,也努力多吃了一些。
好像一切都在变好了,不管是他的精神还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