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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空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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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蹟,简直就是奇蹟。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那个男人之外都是这麽形容温舒宁的,不光是医师和护理师,就连其他病床的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甚至连看护都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就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样。不过,他们会这麽惊讶也不难理解,毕竟一个昏迷不醒三年的人能够清醒过来的可能x基本上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如今这个趋近於零的可能x就这样活生生地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只不过,对温舒宁而言,与其说这是奇蹟,倒不如说是天方夜谭。

今天是民国一百一十三年七月三日,没想到记忆中的那场火灾竟然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温舒宁刚清醒过来,此时的状态就像是睡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後突然被惊醒一样,她的思绪尚未完全清晰,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身t也动弹不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只能半昏半醒地听着医师和护理师一搭一唱地说个不停,片片段段地拼凑出这些空白的日子。

根据他们所说的,当年她从火场中被顺利救出之後就送来这间医院,虽然当下是捡回了一条命,但却从此陷入了昏迷,也就是变成了俗称的植物人。因为她昏迷的时间实在太久,几乎所有人都不对她抱持着希望,她的父亲甚至有了拔管的念头,毕竟像她这样不知道哪天才会清醒的病人对照顾她的家人来说不管是在身心还是经济上都是一种折磨和负担,要不是母亲一意孤行的坚持,她今天根本没有清醒过来的机会。

这时,病房门忽然被用力推开。

「姊姊!」

跑得满头大汗的林贤珍气喘吁吁地站在房门口,房内的所有视线瞬间全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了那双她不知道盼了多久的双眼。

她以为又是自己眼花了,过去她总是因为太过渴望温舒宁清醒过来,时常在照顾温舒宁时出现幻觉和幻听,甚至梦过无数次温舒宁健健康康地笑着喊她妈妈的场景。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那双眼睛半晌,确定自己这次真的没有看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那双紧闭三年的眼睛竟然正直直地看着她。尽管双眼无神,像是意识尚未完全恢复,仅能以半开的状态看她,但对她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安慰了。

林贤珍提在手上刚采买完毕的生活用品从手中滑落,掉落至地上,她的身子微微发颤着,不顾众人的目光忍不住崩溃大哭了起来。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管是林贤珍的激动模样还是其他人替她高兴的样子,眼前的画面在他的眼中只有满满的讽刺。他的视线移到了躺在床上的温舒宁身上,见她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没有半点怜悯,只想起了方才右手掐住她脖子时的冰凉触感。

如果时间重来,他想他还是会选择做出同样的动作,因为那个举动并不是出自於冲动,而是早已盘算许久。

房内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温舒宁身上,他不发一语,转身默默离开房间。走出病房的瞬间,脑海中响起了记忆中的声音。

「哥,你什麽时候有空啊?我想介绍我nv朋友给你认识。」

想着那张只能停留在回忆中的笑脸,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林贤珍终於盼到nv儿的清醒,他们一家团圆了,可是他却再也等不到自己的弟弟回到身边了。

「虽然意识恢复了,但她昏迷的时间实在太久,身t机能都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还不能掉以轻心。」医师看着温舒宁的检查报告,表情严肃地向林贤珍叮咛着将来要注意的事,和方才在病房里因为温舒宁的苏醒而感到惊喜的模样截然不同。

而林贤珍也是,尽管她激动的情绪尚未完全平复下来,但此刻她强忍着澎湃不已的心情,仔细记下医师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她清楚明白虽然温舒宁清醒过来是向前迈进的第一大步,但未来的复健之路还有好长一路要走,温舒宁清醒之前辛苦的是陪在身边的人,但在醒过来之後要忍受痛苦和难受的重担便会转移到温舒宁身上,再加上那场大火在温舒宁身上留下了太多无法抹灭的伤痕。

温舒宁右脚因为当初被断垣残壁压住而骨折,多年未动导致骨头发育不全,变成了长短脚,即便做复健也无法改变跛脚的事实。除此之外,还有火焰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烫烧疤,除了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烫伤疤痕,最让林贤珍心疼的是她右边太yanx位置的明显烧伤痕迹,身t的伤痕可以遮挡,但脸上的伤痕却无法完全掩盖,温舒宁目前还不知道自己毁容的模样,要是她知道了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林贤珍光是想到nv儿将来可能会有的表情她就心痛。

「还有一件事,她之前x1入太多浓烟,声带受到很严重的伤害,所以……」医师停顿了一下,这一瞬间短暂的空白让林贤珍的心顿时向下一沉,医师看着林贤珍错愕不已的表情,沉重地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她之後可能没办法说话。」

林贤珍愣住,呆滞了几秒钟才回过神,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麽,呐呐地重覆:「不……不能说话?」

「嗯,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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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检查来看声带受损的程度是极有可能影响到她的说话功能。」医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报告,然後抬起头,表情缓和了一些,「不过实际状况还是等她b较清醒之後再看,或许没有我们想得那麽严重。」

林贤珍抿了抿唇,喉咙间乾涩,彷佛现在不能说话的人是她,她吞了口口水,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之後就要再麻烦您们了。」

「温太太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即便医师这麽说,但她依旧没有得到丝毫安慰。不过,她的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她告诉自己无论温舒宁变成了什麽模样,她都一定会陪伴在nv儿身边,毕竟这三年来她就是这麽走过来的,无论是多麽沉重的压力她都扛下来了,再多个几年又算什麽,她并不担心自己将来还要承受多少,她担心的是温舒宁未来要面对的一切。

思绪至此,她忍不住低叹了一口气。

听完医师的报告说明之後,林贤珍离开诊疗室,走回病房的路上她接到儿子温书洋的电话。

「妈,我现在已经在车站了,大概傍晚就会到台中,到时候我会直接过去医院看姊,有什麽东西要顺便带过去的吗?你帮我问姊她有没有什麽想吃的?」

「不用,她才刚醒,还不太能吃东西,你人来就好。」温书洋的t贴让林贤珍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原先紧皱的眉头稍微舒缓一点,「还有啊,你不要急,慢慢来就好,医院这边有我在。」

「这种事哪能慢慢来啊?总之,我傍晚就会到了。妈,如果有什麽事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回来的路上要注意安全。」林贤珍叮咛,「我和姊姊都会等你的。」

结束和温书洋的通话,他的心急如焚让她感到安慰不少,至少她不是唯一一个在等温舒宁清醒过来的人。

全世界除了她和温书洋之外,所有人都放弃温舒宁了,就连温舒宁的父亲温国昌也是。有一句话是这麽说的:「久病无孝子。」无论是再孝顺的人,对於照顾长期卧病在床的人时间久了也会承受不住,就算对象是自己的父母也是一样。

对於不知道什麽时候会清醒过来的温舒宁,除了要投入大量的心力照顾之外,医疗费更是如同无底洞一样。当年那场大火烧去了他们一家的所有一切,他们住的家以及所有财产,那时候的他们经济一瞬间陷入拮据,再加上温舒宁的医药费更是让他们苦不堪言。

「让她半si不活地活着有什麽意义?」

「就算她醒过来,她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残废模样也只会丢人现眼而已,还不如去si算了。」

虽然林贤珍能理解温国昌的压力,但亲耳听到作为父亲的他对命旦夕危的nv儿说出这种话仍让她心如刀割,况且温国昌b谁都还要清楚温舒宁困在火海中的原因,导致火灾发生的凶手是谁他更是心知肚明。然而,尽管大家都清楚明白,但这也只能说是他们家族永远无法解开的心结,就算继续纠结下去也无济於事。

林贤珍回到病房时,温舒宁正在睡觉,好不容易睁开的双眼不知何时再次闭上,但此时的她已经不需要仰赖氧气罩来维持生命,她能靠自己呼x1,x口随着呼x1频率而微微上下起伏,尽管微弱,不过这都是她活着的证明。

林贤珍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拿起一旁的水杯和棉bang,将沾sh的棉bang轻抹在温舒宁乾涩的嘴唇上。看着nv儿因为长期卧病在床而变得毫无血se的脸庞,她只觉得心疼,再加上右侧太yanx位置那边怵目惊心的烧疤更是让她忍不住想哭,每回看到这片烧伤痕迹她都会想起那个宛如地狱的夜晚。

「恭喜你,宝贝nv儿终於醒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冷不防地从身後传来,陷入回忆的林贤珍思绪被猛然拉回,她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水杯险些滑落,幸好她及时抓紧,水才没有洒出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她回头的瞬间,映入眼底的身影让她顿时愣住。

「你来做什麽?」她警戒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手里的那束花让她一阵不寒而栗,是一束hse菊花。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这里,还亲眼见证了你nv儿清醒的瞬间。」男人面无表情地说,晃了晃手里的花,「为了庆祝她醒过来,我还特地去买花。」

「你……你这是什麽意思?」林贤珍看着那束菊花,气得浑身发抖。虽然她知道因为夏禹森的事这个男人对他们家一直不能谅解,甚至充满仇恨,但说真的,送一名刚清醒的病人菊花未免也太恶质了吧。

「什麽意思?」男人喃喃重覆着她的质问,视线移向一旁的温舒宁,「我这叫有备无患,我想她应该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夏禹杰,你怎麽可以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诅咒人的话?你有没有良心啊?」林贤珍气极败坏地瞪着他。

「没良心的是你们吧。」夏禹杰冷冷地说:「再说,她害si了我弟,我诅咒她去si也只是刚好而已。」

他没告诉她,他现在只是诅咒而已,她不在的时候他可是连杀了温舒宁的念头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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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对,准确的来说应该说是这三年来他一直都想杀了温舒宁。

都是因为温舒宁,夏禹森当年才会葬身火海。

一听见他提起夏禹森的事,林贤珍的情绪顿时冷却下来,愧疚瞬间取代了原有的愤怒,「禹森的事我们都很难过,我们也尽全力在弥补──」

不等林贤珍说完,夏禹杰y生生地打断她的话,咄咄b人地问:「你们难过有什麽用?弥补又有什麽用?我弟就会活过来了吗?」

林贤珍顿时哑口无言,无论是谁都清楚知道不管做了再多,已经去世的人都无法复活。

病房内的空气凝结了起来,林贤珍忽然感觉到右手袭上一阵冰凉,她转头一看,温舒宁半睁着眼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夏禹森的名字有反应?接着,只见温舒宁张了张嘴,看起来像是想问什麽,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林贤珍的心脏一阵紧缩,她知道温舒宁想问什麽,只是无法说话,看来温舒宁真的如同医师所说的声带受损到没办法说话的程度了。

夏禹杰见状,直接走上前,用力抓住了温舒宁伸出的手,完全没有顾虑到她的伤痕和身t状况,用着像是在拧乾毛巾的力量一样紧紧握着。他微微弯下身,看着苍白的脸庞,冷冷地说:「夏禹森已经si了,在三年前就si了,都是为了救你这个王八蛋si的。」

看着眼前的男人用着和夏禹森相似的容貌说出如此残酷的现实,温舒宁错愕睁大双眼,彷佛是夏禹森亲口向她宣告自己的si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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