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心中微动,但表面上却不做声色,只是解释道:“世兄有所不知,刘骠骑和左将军虽然愤慨刘景升之所为,却因心怜荆、扬两地百姓,不愿轻启刀兵,故而不与刘表较真。否则,就凭借刘勋那点残兵败将,以及刘景升的万余援军,左将军早将其横扫出境了。”桓阶忍下到嘴的话,点了点头。
长沙的父老乡亲,士族豪强,无一不从这里面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有了利益,自然就融洽起来了。尤其是桓阶、刘蟠、潘濬这些人都是非常聪明的俊才,早早就看出了天下将乱,日后士族愈发需要依靠武人来保护自己和乡梓了。
凭什么我们纳粮交税,权力全给了南阳那帮子人?南阳人对你刘表有什么贡献?连家都没了,居然还能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南阳鼎盛的时候他们骑我们头上耀武扬威。
除了少数如桓阶、潘濬这类精明而目光长远的外,大部分人都还是认大汉朝廷这块牌子的。
孙策认真分析道:“以弟之见,刘表不来则已,一来必兴十万之众,欲求雷霆一击,速定荆南。长沙首当其冲,定然是荆北军首要的目标。届时,长沙郡中大战一场,世兄的乡梓可就要受苦了。”
“哈哈哈。”
对于桓阶的诉苦,孙策仅仅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就话锋一转道:“世兄乡梓为刘景升暴敛,弟素多有闻,只是世兄,荆北军力强盛,必不能容忍荆南自立,届时大军南下,弟恐荆南沦为白地啊。”
桓阶脸色一沉,他可以说是这次荆南事变的最大推手,正是他搞来了洛阳朝廷的诏令,而长沙士族豪强的领头羊也是他,最后说动张羡起兵的人还是他。
桓阶是孙坚的门生,同时还是孙家的故吏,而且他被举荐为孝廉时,年纪不过二十多,自然是和孙策同属一辈,以兄弟相称也就不意外了。
孙策心中哂笑,可脸上却是一脸正色道:“两月之前,张明府做的好大事,我主如何能不动容。”
“弟是有此意。”
进了书房之后,两人分主宾入席跌坐,下人奉上茶汤之后,就为桓阶所屏退。
桓阶是真的高兴,他对孙坚既感恩,又崇拜,孙策如今不论声望长相,俱是孙坚风范,容颜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何能让他不喜。
孙策失笑起来,在桓阶色变之时继续说道:“只是世兄未必能痛下决心。”
南阳破败了之后他们还骑我们头上耀武扬威。
不过很快,桓阶就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孙策现在是代表了什么人。
“不可能!”
可刘表随后却是引入了南阳士族来制衡蒯、蔡、黄、庞,这在刘表等人的眼里,自然是毫无问题的。
因此,这波荆南反叛,与其说是张羡因为一己私怨而和刘表翻脸,不如说是荆南本地的士族豪强们共推张羡为盟主,借着曹操给的朝廷名分,和荆北的士族豪强集团撕破脸了。
桓阶他们想的其实也没错,我们年年交这么多的钱粮,却换不来应有的政治待遇,要是无路可走那也就罢了,现在朝廷直接给我们机会,我们干嘛还受你刘表和荆北的气?
孙策这话,其实是有些打桓阶的脸了。
“况且……”
“伯符,竟然真是你。”
“打探消息?”
刘表和张羡都只是代理人罢了。
蒯越、蔡瑁、庞德公、刘磐、韩嵩、刘阖、邓先这一大堆的大神,自己一个长沙人,怎么可能不被他们抱团排挤?
最少荆南叛乱的最根本原因并非是税赋问题,桓阶所说的经济矛盾其实是排在第二的,在它之上最大的矛盾其实是人事问题。
你刘表再能耐,还能比董卓更强?刘表当初也试探过荆南,想把蔡瑁的妹妹嫁给桓阶,跟桓阶当连襟。
说白了,就是湖南嫩要恁湖北嫩了。
刘表入荆州之后,得到蒯家、蔡家、庞家和黄家的全力支持,蒯、蔡、黄、庞得到回报乃是理所当然。
故而孙家在长沙地界上的名声甚至比家乡还要好,要知道孙坚当年迎娶吴氏,可是闹的整个吴郡都唾弃他强抢民女呢。
桓阶走出大门,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孙策,立刻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南阳名士是和汝南、颍川并驾齐驱的顶级名士圈子。
“可如此一来,世兄与张太守的压力可就大多了。”
孙策当即直起身体,冲着桓阶大礼参拜:“世兄有所不知,策如今已为左将军麾下,此次前来长沙,乃是奉了左将军之命,前来打探消息。”
等到收集了一定的情报之后,孙策终于出手,当日便来到桓阶的府邸外下帖求见。
桓阶上前一把拉住孙策,将他搀扶起来,左右看之,感叹道:“遥想昔日,破虏在我郡之时,伯符尚是稚童,如今却已为昂藏俊杰,实让阶感慨万分。”
孙坚接任长沙不过半年时间,就把周围的荆蛮给收拾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骚扰汉民地界。
桓阶沉默少许,开口试探道:“伯符此来,莫非是要劝我降刘?”
桓阶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主动询问道:“不知扬州军有何动作?贤弟可能分说一二?若是事关机密,那贤弟自不必多言。”
孙策倒是表现的很是大方:“其实也并非什么机密,世兄若是想听,小弟自不会隐瞒。”
随即,孙策解释道:“扬州军此时受左将军之令,已分派至豫章、会稽、丹阳各地清剿百越,实无力东窥。”
桓阶听了之后,心中五味杂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