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考虑到雷鸣郡出现了新的魔王,她还是选择继续旅途,而不是调头返回。
“把车停下。”
衣衫褴褛的男人摇着脑袋说道。
流寇劫匪在坎贝尔公国的土地上根本无法生存,更不可能是她亲卫队的对手。
“看来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特蕾莎朝着不远处的粥铺望了一眼。
特蕾莎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只不过当她行至半路的时候,却是从附近领主那里听说,出现在迷宫里的混沌之门似乎被新来的魔王给关上了。
衣衫褴褛的男人略微窘迫说道。
今年的冬天似乎不同以往。
行省是王国的直辖地,土地大多掌握在国王本人的手上,地方上的领主既没有保卫土地的动力,也没有那个能力。
况且就算那位仁慈的魔法师是魔王又怎么样呢?
“没有……”
她无法想象,这些没有超凡之力的人们是怎么在这寒风中坚持下来的。
只有一个人没有动,那便是站在城墙上向下眺望的扬·安第斯。
那是雷鸣郡最危险的时候,同时也是雷鸣城的子民们最需要她的时候。
回想起刚才打听到的关于炎王的传说,她看向特蕾莎笑着说道。
也正是在这一思潮的影响下,那片被白雪覆盖的广袤土地上,也渐渐形成了第二条迁徙的轨迹。
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连连点头,脸上洋溢出一丝罕见的红润,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敬佩。
特蕾莎不知道艾琳想做什么,但还是照她说的叫停了车队。
“但这里是坎贝尔公国的领土,而且是坎贝尔公国的腹地,没有哪个蟊贼敢袭击坎贝尔家族的车队不是吗?”艾琳公主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从容不迫地说道。
“如果有机会能和那位先生见一面就好了。”
“炎王?”
五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一队骑兵的簇拥下,朝着雷鸣城北门的方向前进。
上一次是从暮色行省至雷鸣郡。
“……有吗?”
她有些后悔把加绒的内衬穿上了。
当然,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借你吉言今天确实发生了不少幸运的事情。
想必就算是地狱,也不会比这更凄惨了。
她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曾在风雪呼啸的日子修习剑术。
艾琳继续追问道。
尤其是对于那些聚集在雷鸣城外的流民。
“可以原谅我吗?”
不过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她最终还是没有打搅她的雅兴。
所谓圣西斯的血液只是一个噱头。
他们没有化身劫匪,都完全是看在圣西斯的份上。而由于他们的祈祷已经太久没有得到回应,现在就连他们心中仅存的道德和信仰也在面临人性的考验了,根本顾不上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至于艾琳,她的目光总是聚焦在了那些破败简陋的窝棚上。
虽然也有本地人辟谣,占据北峰矿洞的压根儿不是什么仁慈的魔法师,而是以邪恶闻名雷鸣郡的魔王,但这些辟谣的声音大多都传不到那些流民们的耳朵里,往往只是在冒险者扎堆的酒馆里喧闹一下,作为嘲笑那些流浪者们愚钝且不可救药的谈资。
甚至就连神灵本身,都是人创造的。
他们所仰仗的无非是广大普罗大众的无知。
而与此同时,心满意足的艾琳已经回到了马车上,在骑兵们的簇拥下继续前进。
车队重新上路。
原本目标明确的旅途突然之间失去了紧迫性。
缝合了加热铭文的地毯让马车里温暖的就像春天,干燥暖和的空气将穿戴整齐的她烤得昏昏欲睡。
“不用抱歉,该道歉的人其实是我……对不起,我承认是我记错了,你刚才确实没有说过这句话。只不过我看你太严肃了,忍不住想捉弄你一下。”
她的自信并不是毫无道理。
越来越多的人萌生了去那儿碰碰运气的念头。
然而在听到艾琳的话之后,特蕾莎的脸上却浮起了一丝顾虑。
“你知道那个炎王的名字叫什么吗?”
她不记得雷鸣郡有这么一位领主,而即便是一般的领主以王自称也显得有些僭越了。
“让车队跟上。”
“卑职不敢,我的意思是……当然可以,”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特蕾莎临时改了口,接着又继续说道,“无论您做什么我都会原谅您,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把警惕心提得更高一些,这里毕竟不是坎贝尔堡——”
就在她试着让脸上的表情松弛些的时候,车队终于接近了雷鸣城的北郊,高耸的城墙和城门也一并引入了坐在马车内的两人的视野。
听到艾琳公主的声音,端坐在对面座椅的女护卫恭敬说道。
离开城堡那么长时间,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一点。
他的视线越过了所有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艾琳公主腰间的佩剑,拇指摩擦着戴在食指上的戒指,脸上面无表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些事情其实原本和艾琳没有任何关系,她打小就生活在父亲的保护之下,除了修习剑术与宫廷礼仪之外,几乎没有参与到坎贝尔公国的上层政治中。
而最近他们又从其他要饭的人那儿听说,自己的亲人可能已经到了银松森林的北部,受到了那位大人的庇护……
然而不巧的是,正好赶上坎贝尔堡的权力更迭,宫廷中发生了许多事情。
银松镇……
艾琳还没有开口,站在一旁的特蕾莎便微微皱眉道。
此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艾琳推开车门,婉拒了特蕾莎的搀扶,独自跳到了雪地上。
那种传说中的生物怎么会出现在雷鸣郡?!
她的名字叫特蕾莎·佩格,是“骑士世家”佩格家族的次女,比艾琳年长两岁。
素来远离政治的艾琳在宫廷里没有自己的嫡系。
他用召唤的亡灵帮助流民们盖起了一栋栋遮风挡雪的屋子,用死去之人的骸骨为需要帮助的人们建起了城墙。他用从富人那儿抢来的金银换成食物施舍穷人,他用调配的魔药为受伤的人疗伤……
相比起那些刺耳的嘲笑,显然还是那些美好的传说更温暖人心。
最近的新年宴会上,她的两位兄长之间的气氛总算有所缓和,她也终于能放下心来前往雷鸣郡一带履行她身为神选者的义务。
面对伺候她更衣的女仆的劝说,或许她应该表现得更有主见一点。
暮色行省没有迷宫,那儿的居民们对于魔王的恐惧也比不上坎贝尔公国的居民,更比不上雷鸣城的市民。在他们看来,所谓的魔王也不过就是大一点的恶魔,相比之下还是次元沙漠的食人魔更加令他们恐惧。
隔着玻璃窗望着那片皑皑积雪和银装素裹的松林,艾琳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作为安第斯家族的家主,他是新任大公爱德华·坎贝尔的座上宾,同时也是雷鸣城最有钱的富豪,以及真正掌握这座城市命脉的实际权力者。
当然,她也承认,这其中也有一部分理由是因为城堡里的气氛让她感到窒息。
不敢直视面前的两位贵人,衣衫褴褛的男人埋着脑袋,畏畏缩缩地说道。
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犹豫了片刻,又继续说道。
如今漩涡海东北岸局势动荡,混沌的威胁正在迫近。
“抱歉,我……”
只不过不同的个体所具有的自我意志不同,灵魂的分量也有所区别,所以不同种族受到神灵的眷顾也是不相等的。
但如果一定要她从所有认识的人里找到一位她能够无条件相信的人,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坐在她对面的这位,而不是她的两个哥哥。
眺望着那座巍峨的城墙,艾琳的目光忽然向下挪了几寸,被道路两侧一栋栋低矮的窝棚吸引了注意。
她想说这可不一定。
虽然行刺艾琳公主并不会为正在角力中的两股势力带来明显的好处,但有时候即便没有肉眼可见的利害关系,把水搅浑本身也是一种好处。
只是绝大多数贵族都不愿去做,甚至反感这么去做的异类罢了。
那一张张饥肠辘辘的脸上写满了渴望。
直觉告诉特蕾莎,这种自吹自擂的家伙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
没有领主老爷赶他们走,他们整天都聚集在一起,不是在码头上等待工作的机会或者去殖民地的船,就是在城门口的营地或者地下街附近的贫民窟等待着市民们的救济。
然而住在这些棚子里的却不是鸡鸭鹅之类的牲口,而是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
这一行为赢得了周围流民们的赞赏。
接着她看向眼前的粥铺,思索良久之后,看向特蕾莎说道。
“我总觉得从刚才开始就听你说过类似的话。”
“是。”
我的意思是,考虑用琥珀做成标本怎么样?那样保存的时间更长,也方便我把它做成项链。
况且她并不具备帮助这些人的能力。
“这种奇人异士恐怕未必是好人……”
不过纵使如此,那木棚子外面依旧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们。
看着一脸自信的艾琳,特蕾莎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特蕾莎声音低沉的说道。
特蕾莎微微愣了下。
看着这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她的眼中不禁带上了一丝悲伤。
放松一些未必是什么坏事儿,绷得太紧在关键的时候反而容易发挥失常。
无论是魔神还是圣西斯,都对他们倾注了大量的关注。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混沌的危机刚刚爆发那会儿,她就该带着传颂之光来到这里了。
包括代表雷鸣城市民阶层的米尔·卢修斯市长也是一样。
面对大哥的嫉妒和二哥抛来的橄榄枝,被迫卷入到这场权力斗争中的她只能疲于应对,斡旋在两股势力之间,试图说服两位兄长保持冷静,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于是她前往雷鸣郡的行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不过艾琳却有不同的看法。
神灵只能决定一个人的灵魂是否高贵,却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灵魂是否高洁。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看见的都是正面的。
“关于这一点,我会用我的双眼亲自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