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楫拉她去洗手,小嘴还叭叭说个不停歇。
快过来坐好。
念奴虽说顽皮好动,却也听话,苏星回唤她一声,立时就坐好,开心地晃着两条腿。
苏星回给她捋起袖子,念奴还用不好筷子,婢女给她一支银疏匕。
这孩子吃饭很规矩,也不挑食,苏星回夹的每一样菜她都细嚼慢咽地吃掉。
不知裴彦麟怎么教的这个孩子,保持理智,又不失孩童天性,她不禁生出自己不曾参与的挫败感。
我们去接你阿兄好不好?她抚着女儿的发顶,细声细语。
念奴欣然点头,猫儿似的眼一片雪亮,那可不可以买巨胜奴给我?
屋里的婢媪都笑了起来,苏星回捧着念奴的脸亲昵一阵,吩咐人去套一架出门的车。
国子监在宵禁前放休,厮儿套好牛车,晌午过后,驾车载着母女俩出了市坊。
彼时日落得早,流霞在天边翻涌,映红了神都的浮屠和天堂,恍若圣光普照,引得陆续而出的监生纷纷驻足,赏景表抒。
几名鲜衣监生上马并辔,兴致勃勃地凑在一处联句,那些四言七言的截句是信手拈来。
说到酣处,风华正茂的监生们已经面红耳赤,恨没有纸笔在手及时抄录,见门里出来两个丰度翩翩正在交谈的少年,忙又起哄要他二人过去联句。
两个少年齐齐望去,相视一笑,大步流星地行至同窗们的马前。
戴软脚幞头穿绸衫的白净少年爽朗而笑,叉手道:实在不巧,家严事先着人来知会家中有事,不好盘旋逗留,我就不扰各位的雅兴了,下次再会。
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眉似青岑翠霭,目若点漆,看他行止风度,端的是文雅有姿调,比起百年阀阅来的郎君都更有名门风范。
另一个穿青色襕衫的少年却和他截然不同。他大大咧咧,快人快语,别人不知,你们几个还不知,我许虔进来就为混个资历让我爹脸上看着光彩些,要我作打油诗还成,联句可丢不起我爹的人。
二人各有各的理,众人颇觉惋惜,但也不强求,笑闹片刻便乘兴而归。
夕照渐斜,天边爬上青霞,不时将入暮夜。
许虔爬上马背,嘴里又继续嘀嘀咕咕,左不过还是说他爹许宠的不是。
说他爹新纳的妾生了个大胖小子,竟是十天没来揍他这干啥啥不行的逆子了,足见他爹重拾雄风之后,情绪相当稳定,今年过年想必他不用再东躲西藏,劳烦他来周济。
小幺把马牵来,裴鹤年踩蹬上去,世伯的风眩症还没好,你可别惹了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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