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张的白丝,比他的还要有质地些。
走过人生的大半,才明白,宁静,只是一种背景。
他毕竟和老张还相差一两岁,明明是老张比他大两岁,偏说是一年五个月。
瞧这两年来,他把这个臭小子给“锻炼”的,终于有点人样了,咳咳,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了。
依然会在偶尔的闲暇里,相视一笑,也会不约而同的仰望村子上方那一角朔漠的天空;依然会俯那村外的汤汤江河,据说那是当年隋炀帝下扬州时开挖的;也依然会临风飘举心事,依然会在清晨整理着装的时候,从镜中读一读自己的眸子。
他依然如故,纵使岁月已逝,心已老,而那份最初的梦想,仍在。
字幅上的字很熟悉也很潇洒飘逸,那字,是老张的字迹:宁静致远,淡泊明志。
“这个球拍归你保管了。”李校长习惯的扬了扬右手。
李校长微微地抽了抽嘴,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情形来,想起了他和老张一起在静云的情形来。
才发现,她只是个快递员!
他们不需要皈依世俗,也不可能超脱一切,在心里留下一片清凉玉洁。
毕竟,这山高哦不,民风淳朴的刘小,也没有多少老师过来。除了最初老张自已跑了过来,他找了好久,几乎把整个静云给翻了个了,才找到,跟了过来。
这位张爷也由张少,变成了张大爷了。
好在自己随和呀。
他们也没有想到,那年的秋天里忽然间出现的那个人,会陪着彼此从恰同学少年,一直,走到踌躇壮志的成年,走到以为可以大展身手的静云实小,又一起走到这山高没有山,只有水的刘家村小学。
行吧,随他去吧。
就算退休?老张也还是要继续教书的。
年轻到他们以为,只要放手去博,所有的故事都会按照他们预想的那般发展,那年少轻狂的岁月呵……
唯一值得赞扬的地方,就是臭小子在体育方面,要比他和老张强。
老张也从当年的那个俊秀的书生小张变成了成天戴着老镜的半个糙老头,而他,也亦然:满头的三千乌丝,变成了大半的雪白绸缎,还未纺好,只有半指长。
颜晓玉抬起右手抹了一下眼角,挤出一个笑,转身,朝李校长看了过去。
就老张那古怪脾气,不提也罢。
李校长不由得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李校长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以后,还是要习惯右手才好。
那个和他一起激扬文字,坚定信念的老张,也仍在。
抬起左手挥了挥,咳咳,好像也不对,这球拍都不在了。
这是一种虚幻,也是一种真实,每当放纵心情时,那潜藏心中的五线谱便开了,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情节。
而他,也和老张一起,从恰同学少年,变成了正值同事暮年。
往这旁边一站,不说话,像个木桩子一样:直、静。
又不是相亲,谁还计较老张比他大个一岁还是两岁呢。
但每当夜幕来临,就着那一抹跳跃的烛光,看着它在屋内摇曳,随时可能被窗外掠过的风吹灭。在那样的夜色里,在那样的一晕淡黄的光影里,他总忍不住地放飞自我,让心情飘飞,给自己一次感动。
所以,老张是宁静,他是致远。
一转眼,他们已不再年轻。
也足以弥补了。这就是所谓的两相和了吧。
李校长微微的挑了下眉,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王杨,又朝那副熟悉的字看了过去,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重点是,也没有什么人和老张交好了。
在未来,他依然会和老张一起走下去,就像曾经,一起经历过的那些风波一样,就算彼此都受了点伤,但是,他们毕竟相伴相携一起撑了下来了。
而那些,他原本以为,可以陪他一路走来的人,却忽然不见而消失了一样
李校长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不经意地一瞟,窗外,有风,飘过,而不远处,金黄的秋桂,枝叶正浓,忽然想起那首古老的歌来:
阳光下绿叶/透过蓝窗帘/美的很特别/说够了再见/分割了世界/到最后你也没解释那差别/却成了句点/
只要是你选择的歌我不敢切/每一个笑容,都是我们的心血/怎么到最后也/不过那一点差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