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驹很熟悉,那是一种对生命淡漠的态度,和佛系不一样,多数是一种站在死亡的角度上无所谓生的绝情。或者换句话来讲,就是已经对活着没有任何希望,随时都可以死亡的状态。
虽然他说的是他之前,但是驹感觉到也许那个时候的状态保留到了现在,或者说是他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开始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其实老人能够对死亡保持平常心的还是占据少数,往往都是会因为某些执念之类的或者是疾病导致他们对生有着十分强烈的渴望,所以他们都会以一种无比扭曲的心理来面对死亡的到来,他们的眼神当中充斥着不甘心,只不过他们的身体往往已经油尽灯枯。
像是现在眼前这样的,到底还是很少见的。
老人停顿了一下,他感觉到长久的说话而感觉到口渴,在给驹和大岛和也倒了一杯冰水之后,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热气幽幽升起,模糊了灯光,但是却把他脸上的沟壑照着十分的深邃,那里面藏着时光以及岁月的痕迹。
风把门拍的噗噗作响,过了一会之后,老头子并没有接着之前的话,而是说起了他搬到东京之后,住在他隔壁的一家人。
他的眼神这个时候出现了波动,那是一种从所未曾在他眼中见到的期冀,他说到了一个女孩子,用词很温柔。
“她呀,长得很好看的。”
老人并不会多少形容词,比如说把那个女孩子形容成为夏天半空中搬走云朵的风,用他的感觉来形容的话,更应该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这样遮住了他原本好奇的眼睛。
他的话在谈及到女孩子的时候,变得比较密集,语速变快了不少,而且会使用一些形容词——这也许就是他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大岛和也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从那一场煤气中毒当中活过来的,但是看着现场的情况,他并没有轻易的开口。
被这个关东煮老头子拖拉着在这里听他讲着青春期的懵懂情绪,他更愿意坐在伊藤老板的酒馆当中,拿着酒水胡乱的把平日里的见闻吹的天乱坠。
随着又是一阵风把雨从下面的门缝里面塞进来之后,女孩子的故事线已经和那个被点燃的炉子实现了火车轨道的并轨交集。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活不下去了,包括她。”他始终不愿意说出那个女孩子的名字,青春期的懵懂加上年龄变大之后的健忘,使得女孩子的名字和风一般消散了那些散发着碎金色的时光痕迹当中。
“她敲门了,当时我们都已经躺好了,没有人愿意开门,因为这对于即将死掉的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来讲,都是一件很累赘的事情。”
“她就开始砸门,因为我之前和她说过,我如果活不下去了,会在下午的时候,关紧房门然后……”
老头子的脖子有点短,脑袋虽然也并不是很大,但是就这样搭拉在那里,被脖子吊在了那个它该在的地方,像极了秋天混在硕果累累当中一颗满是霉菌的高粱。
“开门了,那个人是我,我还是舍不得,虽然我的父亲说过,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没必要多很多不必要的人际关系。”
“开门之后,她手里拿着东西,她看起来很担心我,这让我很开心,至少我能够证明一件事情,虽然我们活得很累,但是可以拥有朋友。”
老头子重新躺回了他的躺椅当中,尽可能的把自己的音量调高一点,好让坐在吧台外面的两个人听的清楚。
“当时她告诉我们一件事情,如果说找不到什么工作的话,可以试着做点吃的拿出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