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什么东西了?”
季鹤哐当一声,把开了半扇的卷闸门摔在地上,屋里很暗,几乎没有光线,只看得清身形轮廓,季君瘦得像杆,袖管空荡荡的,垂着两条紧绷的胳膊。
“我给别人买的东西,”季君转过半个身子,声音低了下去,“我今晚就打算走了,去西藏,这是、买的一些晕车药和高反药。”
季鹤一向逻辑缜密,发觉他前言不搭后语,伸手去抢季君抓在手里的袋子,季君一反常态,死护着不给,争执中,袋子破了,药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季鹤没再争,扶在开关上的手指颤抖不已,他轻轻一点,屋里亮了起来,季君匍匐在地上,拼命将散落的药片往怀里揽。
他是个文人,尽管常常行为不靠谱,说话不算话,有时候也不讲卫生,可他身上有根筋支着他,从来没有做出过如此狼狈的事。
“什么药?”
季鹤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发抖,他又问:“治什么的?”
“都跟你说了晕车、高反,还有点儿牙疼药,”季君答他,“我最近牙根好像烂了,都吃不下饭,不敢去拔,只能瘦下去……”
“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查,”季鹤转身要走,“你知道,即便看过一眼的书我也从来不会忘记,只是几个药名,你尽管瞒。”
季君想到或许季鹤在诈他,但他说的也是事实,在季鹤快要拉开卷闸门时,他叹了口气。
“别去了。”
“那你告诉我。”
“小鹤,”季君瘫坐在地上,手指戳了戳胃,“我这儿可能出了点儿毛病。”
“什么毛病?”
季君等了等,表情夹杂着心虚和茫然,翁动唇片,轻轻吐出一个字。
“癌。”
第六十六章小气
季鹤从来没有想过季君会生病,他一直很折腾,活力满满地跑遍南北,经年常青的树木突然枯萎,任谁也无法接受。
生病的季君比季鹤更加坦然,他说本来打算在外面玩到死,可是越走,越靠近家,他说放心不下他俩,想回来看看。
“你了解我是什么样,”季君向季鹤请求,“让我关在医院治疗也是生不如死,那我宁愿不要多活。”
“那你吃什么药?”
季鹤问,他抓住季君的领口,死死盯住他的眼睛,恶狠狠地重复:“你不想活着,那你还吃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