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指着校服上的鞋印,特地留着。他只敢对陈子轻指,不敢看迟帘。
“那算了。”陈子轻说。
男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冷不丁地听他又说一句:“你以后每天给我发十句茶语就好了。”
“……”每天十句,茶语,就好了?
男生不肯。
陈子轻胳膊压着书本,不急不慢地说:“同学,你的所作所为,确实侮辱到我了。”
“是,我不对在先,但你也太为难人了吧。”男生都顾不上忌惮迟帘了,哽着脖子咆哮,“十条茶语?还每天都要发?那不如让我给你补课拉高分数!”
迟帘后仰,椅子撞上后面桌子。
孟一堃扶住桌子瞪那男生,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你想做的活,已经有人做了。
“我不要你帮我补课。”陈子轻在这时说话,“那就八条茶语,不能再少了。”他的笔记上需要进货,自己又懒得去找。
男生讨价还价:“五条。”
陈子轻说:“十二条。”
男生头脑发昏眼前一黑:“就八条!”
陈子轻当场跟他加微信:“发文字就好了,不要语音,时间不定,你别忘了啊,你忘了还要我提醒你,那你烦,我也烦,我们都自觉点。”
男生脸爆红。
迟帘有些火大,这他妈的,怎么还脸红上了。
他腿长没地儿放脚,就踩在前面的椅子横杠上,不过瘾,脚拿出来,往走道上一伸,“很不巧”地踢到了那男生。
对方往后站了站,给他腾出位置,微信加上了要走了,临了管不住嘴地说了句:“正常人谁会记绿茶语录,死基佬。”
“砰——”
迟帘踹开椅子站起来:“你他妈说谁是死基佬?”
男生看到他的神情,被他踹过的感觉顿时就窜了出来,吓得白了脸,腿软地杵在原地跑不起来。
“阿帘!”
“迟帘。”
孟一堃跟陈子轻前后阻拦迟帘,然后孟一堃自觉坐回去,把舞台交给陈子轻。
“不能再打人了,受处分贴公告栏上多不好看。”陈子轻小声跟迟帘说话。
迟帘听不见顾知之的安抚,耳旁跟脑子里只有“死基佬”三个字,丧心病狂地不断刺激他的感官心肺,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额角渗出一层冷汗,两片唇抿直没了血色。
陈子轻赶忙抱着他歪斜的桌子扶正,拉着他坐下来。
孟一堃开了瓶水,用瓶身碰碰迟帘的胳膊,从后面递到他桌上。
迟帘往口中灌了点水,阖眼缓了会:“顾知之奶奶跟我奶奶是旧友,他高三这一年都住在我家,他有什么事让你们谁不舒坦了,直接找我,我是他的监护人。”
陈子轻由着迟帘给他出头。
迟帘的手背随意一蹭唇上水迹:“笔记上的那些语录不违法,请尊重个人喜好。”
“他记着玩,既没说给你们听,也没掰着你们的眼皮逼你们看,别给自己加戏,大家都是路人甲乙丙。”
班里众人面露尴尬。
的确是这么回事,他们当时惊讶好笑,后来其实也觉得有点过了。
“谁在朋友圈里发了没分寸的内容,麻烦自觉删掉。”迟帘挺温和挺友好的姿态,“不要让我听到你们谁在外面逼逼赖赖这件事。”
“顾知之的成绩是烂,我在给他补。”迟帘忽然沉下嗓音:“当时还有谁读了他的笔记?”
另一个男生硬着头皮站起来,他推了推眼镜故作镇定,迟帘没揍他,只让陈子轻自己拿决定。
“你就……”陈子轻思索着,声调拖长,勾起了所有人的心弦,他们都不自觉地把视线集中到他脸上。他被当成焦点,没有局促紧巴,“也给我发茶语吧,十条,好不好?”
有同伴讨价还价失败的前车之鉴,眼镜男只能答应:“好。”
事儿算是沟通完了,班里寂静无声。
这个时候,前门从外面推开,老班掐着时间进来,大家各自回到座位上,陈子轻发觉自己原来的位置是那个骂他“死基佬”的男生在坐,他快速环顾整个班级,没找出来都有哪些换位置了,之前就没怎么留意。
“眼珠瞎转什么。”迟帘压低声音,“给我安分点,写你的作业。”
陈子轻没有再看,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迟帘,黑白两色同时吸引了他跟迟帘的注意,他们四目相视,飞快收回视线。
迟帘一条腿还在走道上放着。
走道另一边的女生频频偷瞄他露出来的脚踝,是个成绩会随着恋爱阶段变化的主。
老班挥挥手,把她换到另一组去了。
花季雨季是很美好,可以为了不留遗憾做些事,但有的学生定性不够,还是要适当的人为管控一下。
“都看书吧。”老班把夹在胳膊里的杯子拿出来,放在讲台上两手捧着压住,挨个扫视这届的小祖宗们,沉沉地叹了口气,当他扫到转学生头上,他的眼皮微妙地跳了跳,坐下来闭目养神。
陈子轻写了会今天的作业,身子假装不经意间偏向迟帘,用气声说:“我下课要去一趟医院,看贝斯手。”
迟帘把书举起来:“两节晚自习结束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