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事情没你想象那么简单,李益龙也是我的老朋友,大家在一起合作很久,很多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嗯,三六一在李家坡上市的事情,我会和他沟通清楚,尽可能给你一个满意答复,你知道处在那个位置,做任何事都不是头脑发热简单拍板。
背后是一系列其它利益驱动,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建议你多和淡马锡联系,如果能顺利引入它作为腾达最大单一外部股东。
有许多困难就能迎刃而解……”
李半城接到托尼马从燕京打过来的电话时,一点都不意外,他在电话里耐心替托尼马,分析三六一前后态度转变的关键原因。
青云,或者说他背后淡马锡支持,才是三六一下定决心和腾达较量一场底气所在,没有外部支持,仅凭一个三六一不敢硬抗工信口压力。
他和托尼马沟通过程中,旁边一直有一位女子在侧耳倾听,邹凯旋,他的红颜知己兼重要幕僚。
“听起来,马总颇有些进退失据,怒火中烧意味,可见微信确实威胁到腾达的核心存在基础,即时通讯领域或有总崩盘风险。”
等到他安抚好托尼马挂断电话,邹凯旋缓缓开口道:“不过冒然插手腾达的内部事务,会不会惹来上面警惕?
几年前就是如此,舆论重地尤其还带有垄断性质,上面不会允许私人集团长期持有,我怕这次费尽心思操盘,将来免不了给他人做嫁衣。”
“应该无事,上面无法收回,又要防备外面人趁虚而入,唯今能倚仗只有我们,你看青云背后东南亚资本同样如此,只要不越过红线。
单纯做财务性投资,每年拿一些分红享受股价增值红利,不要去试图染指主导权,理论上没有太大问题。”
作为本港百年历史上最优秀的商人,没有之一,李半城对各方底线拿捏极为到位,英资在,他是英资在港利益代言人。
美资来,他是鱿太资本在远东地区最重要合作伙伴,旗下大江实业掌握着香江半数水电基础。
利用英美资本互相配合,互相竞争的空隙,趁机左右逢源,既依靠美资完成蜕变,推动港纸挂钩美元稳定汇率,得到美资青睐。
又拉拢江河日下全球收缩的英资,帮助它们在东南亚站稳脚跟,抵消来自美资压力,借机接盘英资资源,掌握多地关键基建设施。
最让人羡慕的还是他在互联网行业布局,前些年他小儿子以150万美元入股腾达,后因为公开持有太过高调,被迫全部清退。
可私底下,以他为首共同持有的基金会,仍旧是腾达大股东,并陆续投资全球多家核心互联网企业,仅依靠这部分投资。
十年后,他富可敌国。
如此种种,完全归功于他顺势而为,助人成事,功成名就后获利离场,不试图争夺主导控制权,恪守利益均沾的为人处世准则。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火中取栗,弯道超车何其困难,英美严防死守,不给内地半点突围机会,所有敏感技术藏着掖着,只求将内地变成最大代工地。
要我说,全球分工已成定局,大家按照实力划分各司其职,掌握绝对优势的一方制定规则,弱者屈服于现实本身无可厚非。”
邹凯旋还是不放心,“就怕上面不接受,内地大基建计划虽然搞得如火如荼,但所有人都清楚,全球热钱在这个时间段涌入。
将来撤出时必然百业萧条,内地同样清楚是不可违的大势所趋,可它们执意要推动科教兴国大战略,准备趁机全力支持产业升级。
妄图利用热钱涌入,不缺资金的天赐良机,大谈特谈调整优化产业结构,野心勃勃想要另类崛起,这注定是一条遍布荆棘的血路。
能合作顺利发财却不满足,妄想登顶掌握优势掀起纷争,将来必然和大资本迎头相撞,平添祸端,孰为不智。
可惜好不容易和各方携手促成的默契,方便资本流通正是大赚特赚的美好时代,即将一去不复返,真是该死呀,打起来必然被迁怒。
我们手里没有制衡能力,只能任由一小撮人为实现自己的野心,去强行捆绑牺牲绝大部分人的利益,真是可笑。
要我说,将来必然出现极端困难的经营环境,都是今日种下之苦果,怨不得别人。
不过还是先生高明,提前看出隐患,我已按你指示,让大江实业等公司提前做好投资计划,在这两年内尽可能多的上马高周转项目。
利用资产泡沫化形成的过程中,深度包装广泛合作,力争在泡沫最高点提前套现,届时无论北边如何选择,都无法影响公司布局。
唯独可惜那些真正的优质资源,届时无法打包带走,甚至连腾达的股份安全都无法保证。”
哪有什么一语成畿,无非是必然罢了,在大江实业成功撤离后第十个年头,这些既不是外资,也不算内资的香蕉资本,被毫不留情予以清退。
披着同样的皮,说着同样的话,终归只是形似神不似,不是一条心,在关键时刻,永远别想染指核心资源。
历史上腾达的7万亿市值,不过是最后疯狂,自此以后,和它们再无关联。
李半城一直没开口,他在认真思考,直到听罢才缓慢开口:“所谓以空间换时间,借机发展高新技术产业,争夺世界资源分配主导权。
注定是一条无疾而终的死路,大江实业发展到今天殊为不易,不能眼睁睁陷入沼泽,必须及时抽身。
何况北边也有高人,届时接连碰壁后一定会及时止损,待到调转船头时,再看吧。”
他有这个底气做暂时切割,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以实力为王,他依靠大江实业发展五十来年,已经成为在港华资事实上的领袖。
能影响的资金何止万亿,能调动的资源何其庞大,只要不去触碰鱿太资本的核心逆鳞,即便是再大风浪也休想触碰他分毫。
商人如牛羊,天生逐水草而生,辟利害而活,一有风吹草动立即远遁,等到风平浪静再回来继续舔食。
趁着国际热钱涌入内地的天赐良机,他已经决定在高位完成套现,等北边认清现实妥协后,再回去抄底,一进一出利润何止翻倍。
只是商人永远只是商人,永远局限在利益二字上,终身无法摆脱名利限制,不担风险如何成就伟大?
内地有雄心壮志,隐忍谋划又岂是区区商人,可以妄图猜测?
离开就意味着彻底出局!
何况这一世,还有青云横空出世,如此助纣为虐者,逃到天边,也逃不过华资出海的穷追猛打。
“也好。”
邹凯旋理清思路,就不再去看所谓将死之人的妄想,将话题引入东南亚资本的谋划,冷笑道:“三十年前英资颓废,美资进场。
它们就是蛇鼠两端,既享受全球化经济发展成果,又抗拒利益共享,还妄图学习欧洲搞经济一体化,抱起团来抵抗外来资本。
结果如何,九八一场金融危机瞬间收割,到头来还不是便宜我们,本以为它们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意图和内地加强经济绑定,更可笑是扶持起一家青云,就想从此摆脱影响控制,李家坡简直不知所谓,想取代香江成为新金融中心。
简直可笑!”
“未必不可能。”
李半城站得更高看得更远,“随着内地经济持续发展,香江特殊区位优势被削弱,这次国际热钱继续涌入,一但无法达成利益妥协。
香江资本必然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由此也将和北边渐近渐远,失去北边支持,美资也将逃离,这里已经没有未来。不过我很不喜鱿太资本离开前要彻底搞乱的蛮横无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它们还未明悟,说不定还要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