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中。

“什么？！”

身着寝衣，头戴抹额“虚弱”地躺在凤榻上的太后娘娘闻言，怒气冲冲地坐起身来，随手抓起手边的玉佩扔过去。

“啪”的一声，玉佩击在回话的宫人头上，又囫囵碰在金砖地面上，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宫人头上立时红肿了一片，却一声不吭，头埋得更低了，姿态愈加谦卑。

“小畜生！半点孝心也无！感染风寒又如何？哀家病重，反了天了她竟敢不来请安！”

积压了一日的怒气爆发出来，天下最尊贵的太后娘娘满口肮脏地咒骂了皇上足足半个时辰，说到口干舌燥了才肯停下。

孙姑姑及时递上一杯清茶，太后饮了这翠山映雪，唇齿留香，这才身心舒畅了些。

“太后娘娘，何必为了不值当的人动气，仔细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太后轻抚胸口，胸中积聚地郁气似乎随着这动作一点点排出：“哼！你说的不错，确实不值当。”

狭长的凤眸微眯，眼角的皱纹落在昏黄的灯光里，沟壑纵横。

“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她既然不肯来，便也怪不得我事先不和她商量……”

“太后娘娘金口玉言，想吩咐什么，不过是一道懿旨下去，哪儿还需得同人多费口舌？”

太后听着她满口的奉承，身心舒畅，血红的嘴角轻勾：“你说的不错，这事儿便交给你去办了。”

孙姑姑满脸喜气地应下了，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恩赏般：“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太后最喜她这谄媚样儿，奴性入骨的模样，仿佛她确实便是这天下人的共主。

……

祭天祈雨第二日，太后颁下懿旨，言道，圣上年已及笄，为皇家子嗣计，现下旨臻选皇父，为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懿旨宣读之时，姜童正在上早朝。

阶下户部尚书正在和工部尚书吵架，孙姑姑便领着一众宫人，趾高气昂地步入延政殿，打断了两个老头子的激情互搏。

完全不将姜童放在眼中，行到玉阶之上便开始宣读懿旨。

话音落下，还添了一句：“陛下不前来接旨吗？”

姜童一手撑在龙椅之上，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睨着孙姑姑。

冷汗缓缓渗出，孙姑姑的神情从以往的暗暗轻蔑，到隐隐惶惑，只在片刻之间。

她也同许多人一样，终于直观感受到了，这个傀儡草包皇帝的巨大变化。

“扑通”一声，她被无形的压力逼迫，竟不自觉地跪倒。

孙姑姑满脸冷汗，举起手中明黄色的懿旨，捧到端坐龙椅的姜童面前：“陛，陛下，请接旨。”

姜童仍是不动，她终于受不住了，头颅低低俯下，姿态无比谦卑。

姜童总算满意了，精巧的下巴微微抬起，一个机灵的宫人会意，上前拿起孙姑姑手中捧着的懿旨，恭敬地奉到姜童手中。

她拿起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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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真是有心了，仍在病中，却如此关心朕这不孝女……”

孙姑姑两股颤颤：“陛下怎会不孝？太后娘娘昨日还言陛下至仁至孝……”

“哦？是吗？”

“砰砰”两声，孙姑姑磕了两个响头，显得接下来的话愈加真挚，似乎发自内心：“陛下仁孝感天动地，天下谁人不知？想必昊天上帝也有所感应，所以赐下雨露甘霖，嘉奖陛下功德！”

“呵。”姜童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笑得孙姑姑匍匐在地的身子又颤了两颤，昨日不被她放在心上的，赵公公凄惨的死状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之中，叫她遍体生寒。

“嗯，母后也是有心，你回去告诉母后，她的一片心意，朕，铭感五内。”

……

孙姑姑狼狈退下，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对了，朕想起来，魏相家中便有三位公子，京中盛传乃是魏家玉树，不知可有婚娶？”

玉阶之下，群臣之首立着一矍铄老头，他满脸清苦，不知情的，倒要以为他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忠直之臣呢。

魏相执笏而出，恭敬俯身：“启禀陛下，臣长子次子皆已娶妻，唯有三子，年纪尚幼，未曾婚配。”

“呵，如此甚好，我看这魏三公子，便可堪为皇父人选。”

群臣面色微变，即便是女皇陛下，可也没有女子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谈论自己夫婿人选之事的道理。

魏相却一派淡然，躬身一礼：“若能得陛下青眼，小儿自是荣幸之至。”

……

“臭老头儿！你竟敢就这般将我卖了？！”

房门被一脚踹开，正在房中议事的魏相和魏大公子齐齐向门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