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青艰难地偏头,忍住颈后令人牙酸的酸痛,费力地挪动着搭在锦被上的手。
他想要握一握所欢的十指,想要摸一摸他被泪打湿的指尖。
短短不到一臂的距离,赫连青努力了小半个时辰。
他被婆子束好的冠发松散不少,碎发粘在汗津津的额头上,脸颊上病态的cháo红蔓延到了脖颈,唇却透着不祥的青灰。
但他的眼睛是亮的,因为他的手离所欢的手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睡着的所欢忽地翻身,背对着赫连青沉沉睡去。
原本近在咫尺的手指忽而远在天边,赫连青如遭雷击,再也提不起更多的力气,双眼一翻,竟就这么晕厥了过去。
而状似睡熟的所欢睁开了双眼,眸底没有半分困意。
他先是静悄悄地起身,抬手在赫连青的鼻翼下一晃,确认人还活着后,赤足走到了梳妆台前,抬手拎起被婆子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嫁衣,草草披在了肩头。
夜深人静,楚王府外传来阵阵古怪的鸟叫声。
所欢侧耳倾听,暗暗数着次数,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缀着三朵金莲的发簪,匆匆绾了头发,循声而去。
第4章
落了大半日的雪还在下,门前打盹的婆子昏昏沉沉间,瞥见一道暗红色的鬼影。
她一个激灵,醒了,一时分不清方才瞧见红影是发了噩梦还是当真撞了邪,壮着胆子往院外张望——哪里有什么鬼影?只有几个暗红色的灯笼将熄不熄,坠在黑压压的屋檐下罢了。
“真是晦气……”婆子松了口气,方觉满身冷汗,不由抱紧双臂,蜷缩在屋前,听着呼啸的风声,止不住地抱怨,“这天儿是一天比一天冷了,gān嘛不在廊下多放些火盆啊?”
“混账,吵什么吵?!”
她话音未落,就被人粗声打断。
原是赵泉醒了,听了婆子的呓语,满心怒火:“世子与世子妃都歇下了,你若是将他们吵醒,明天,老太妃不会饶了你!”
婆子立时缩起脖子,不敢多言,满腹牢骚地再次睡去。
而赵泉却拿了竹竿,将那些昏暗的灯笼一一挑下来,耐着性子拨正烛心,待院中大亮,才安心地回去歇息。
他走得匆忙,没注意到院中被细雪遮掩的脚印。那串脚印一路延伸到院外,直奔着花园中去了。
一点猩红色的火光在暗夜里闪烁。
所欢哆哆嗦嗦地捏着婆子的灯笼,心道这蜡烛怕是支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熄灭,脚步却不停。他绕过嶙峋的假山石,又走过狭长的回廊,最后在一株蜡梅树下,被横斜里伸出的一只手臂掐住腰,死死按在了树上。
砰。灯笼在闷响声中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