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双手,双脚上也有。
他现在像只看门狗一样被锁在了床上这块小空间里,逃不开,挣不掉,想多走一步都不行。
程谋:
哟,醒啦?慵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见这一声,程谋立即提高警惕,浑身汗毛炸起,额角爆出青筋,双瞳中爆发出凛冽杀意。
颜颂捧着手中的书,缓缓朝程谋走去,道:你不用这么防我,反正你防不住的。
程谋依然满目冰寒地看着他。
颜颂有点发愁,发愁得想挠头。他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作者原文并没有写到这里,所以这一切都要靠他临时发挥。
小郎君啊,别板着脸,吓死人家啦。颜颂自己说的时候都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程谋双瞳更似冰封雪冻,冷冷吐出四个字:不知羞耻。
颜颂来劲了,抬手定住了程谋的身体,无骨似的贴在他身侧,玉指轻轻拨着他的头,让他看向自己,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长得俊,还有骨气,身上,也神秘
程谋冷然看他,如果他现在能动,估计就要把指着自己下巴的那截漂亮的手指给咬下来。
宿主,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男身了!
没有啊,我就是想报复报复他,以后等他成帝要报仇的时候,他也会这样用锁链锁住我还把我关在小黑屋里的!我就是提前过把瘾,要不我心里不平衡。
567其实还想说你就算想锁住男主过把瘾也不用这么上赶着勾引男主的当然,这句话它也就是自己想想。
程谋面无表情,他知晓魔族向来随心所欲,也兴男风,只是并不知晓自己有一天竟会落进这魔窟里。
他思考着脱身之策,视线却不巧落在了颜颂的手心。
这魔头保养得非常好,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甚至连点粗皮都看不见,掌心也是莹白似玉,指根部微微泛着粉,这就衬得他掌心正中那一团烈红火焰十分明显。
看见那个火焰印记之后,程谋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恨不得都要涌上大脑。
那个印记是他给那位当初在苍龙雪山上救下他的恩人留下的灵魂印记,而且只有在他附近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被下印记的人自己是看不见的。
颜颂看见程谋忽然呆住,心中好奇,凑到他面前,挑眉问道:在想什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身上藏着的秘密是什么?
程谋压下复杂的心绪,极力保持镇定,问道:你究竟是谁?
颜颂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扒下一层底裤,他凑得离程谋更近了一点,笑眯眯的:你不是知道吗,魔族圣女千玉,是不是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程谋冷然道:是很不一样,你有没有去过苍龙雪山?
颜颂被程谋这个突然的转弯弄得猝不及防,他差点懵住,又忽然想起堕仙窟就是要翻过苍龙雪山才能来到中司,才保持住冷静,一脸坦然:当然去过。
程谋的心稍微沉下了一些,他做过无数次设想与自己救命恩人的相见画面,却怎么也没设想过,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是一个魔族。
与中司势不两立的异类。
颜颂见程谋目光闪烁,知他现在心理有波动,是说点什么的好时机,他勾起嘴角,凑上前去,道:小郎君,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让我喜欢得很,我都有点后悔一开始对你那么狠了,不过不狠一点也不会发现后面的话他故意不说,意在勾起程谋的好奇心。
程谋心里乱着,一不留神中了颜颂的小圈套,拧眉道:发现什么?
他现在看着颜颂的脸,觉得有些恍惚。
这魔族圣女的容貌着实有欺骗性,双眼清澈,里面似是含着水,显得尤其大,看起来有些单纯无辜,他五官的配比精致巧妙,清纯之中还带着几分妖冶的昳丽。即使他现在是男身,也不显阴柔,反倒融合进了一种异样的美感,这是程谋所不曾见过的。
时而如烈酒,时而如甜浆,妖冶但柔媚,酥骨却甘甜。
颜颂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死在我手里吗?
程谋抿唇漠然看他。
你体内的东西救了你一命,颜颂伸手指向程谋的胸口,就在这个地方,你父亲给你留下的东西。
程谋怔然:我父亲?他是孤儿,乍一听见父亲这个词,觉得十分陌生。
颜颂笑得艳丽:对,你知道吗,你厌恶我们,恨不得将我们杀干净,但没有想到吧,你跟我们留着一样的血。
程谋一开始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拧眉看着他。
魔、帝、血、脉,颜颂口齿清晰地说出这四个字,也不去看程谋的表情,单膝跪地,恭迎魔帝大人。
程谋脸色此刻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他的信念仿佛在一瞬间崩塌,他竟与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驰。
程谋牙关紧咬,几乎是嘶吼着:不可能!
颜颂轻笑: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抬臂一挥,之前发生在魔宫大殿的场景在程谋面前重现。
颜颂在旁,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还贴心地加上了解说:我一直以为魔帝大人没有子嗣留在世上,但没想到魔帝大人心思竟如此缜密,将你送入中司,将来有你在中司里应外合,定能一举攻下中司。
程谋不愿听颜颂的话,可他动弹不得,只恨自己不是聋子,不是瞎子,他口中一直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他不是魔族,不是废物,他是一个剑修!
待到场景重现完毕,程谋的脸已不见血色。
在幻境里,程谋都感受到了那阵黑雾所带来的冲天魔气和强大力量,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那种东西是自己体内放出来的。
他在清元宗上长大,在沈渐之的影响下,他一直以拯救天下苍生,屠尽骇人魔族为己任,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最该除掉的,是他自己。
颜颂看见程谋这个模样,有点心疼,走上前去轻轻扶了扶他的肩。
程谋却双眼赤红,里面浸满了绝望和崩溃:滚!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与你为伍。
他现在怎么都无法接受,原本他还厌恶着的魔族,现在竟然全都可以为自己所用,自己竟还成了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魔帝。
颜颂理解他的心情,故而叹了一声:你怎么知道,魔族就一定是邪恶的?
不说中司,清元宗里就有思过堂吧?清元宗尚还有好人与罪人之分,怎么到了魔族这边,就全都是罪不可赦的?
程谋冷笑:魔族有好有坏固然不错,但这些恶之大足以掩盖住其中微不足道的善,千年之前魔族大军攻入中司,使中司民不聊生,身处水深火热,现在魔族仍屡屡进犯,无视约定的协议,光这就足以让我对魔族深恶痛绝。
颜颂也顾不得自己塑造的邪魅狂狷魅惑热辣的小魔女人设了,轻声道:千年前魔族进犯中司确实有错,但现在魔族之内又分了两股势力,一股是仍走千年前侵略老路,另外一股就是与中司求和,恳求中司赠予一席之地的。
程谋冷笑: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颜颂叹道: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魔族都是心怀不轨的偏激之辈,你们贪婪善妒,我根本不相信你们会愿意与中司和平共处。
颜颂嗤笑:你是怎么做出这些判断的?
凭我从小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那你所见的一切若是有人故意让你所看见的呢?
魔族善于蛊惑人心,你不必费心蛊惑我。
颜颂又笑一声:魔族确实善于蛊惑人心,可你敢说你从小到大没有被蛊惑过吗?你所认为对的那些,都是悉心教导你的人灌输给你的,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蛊惑你?你怎么知道那些对就一定对?你又怎么知道你现在思考问题的方式,看待事物的目光,都是对的?若是有心人从小引导,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被欺骗了呢?
程谋拧眉,口型已经张开,是不可能,可他却迟迟喊不出这一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