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征伸出手指,摩挲着小蛇的头,问道:你是解嶙吗?
小蛇听懂了天征的话,吐了两下信子表示肯定。
天征哑然失笑。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找到剑鞘,把附在上面的血魔放了出来。
血魔还是个小白娃娃的样子,赤着肉嘟嘟的脚,身上只穿了个小红肚兜,刚一落地,就满处乱跑,最后一脑袋撞到天征的膝盖上,捂着撞红了的额头,眼泪汪汪地老实下来。
小蛇却不老实,此刻歪七八扭地缠到天征的脖子上,一颗脑袋耷拉下来,好奇地望着血魔。
天征忽然觉得很心累。
农户人家起得早,天还没亮,大娘就开始忙活,最后准备好早饭,才来敲他们的门。
天征如临大敌,将小蛇拽下来,缠在自己手腕上,又将血魔紧紧按在自己身后,才把门打开了一条可怜巴巴的缝。
大娘满脸疑惑,却也还是叫天征吃饭。
天征用身体挡住大娘向屋子里看的视线,淡声说道:大娘你先吃你的,我们先不吃。
血魔这个时候挣脱天征的禁锢,从身后扒出头来,兴冲冲地对大娘喊:大娘好!
天征的脸瞬间就黑了。
大娘眼睛一瞬间就亮了:呀这么乖的孩子,昨天怎么没看着她说完还想往屋子里看,天征眼疾手快,一把就撑住门。
这还了得,要是被大娘看见屋子里没人,又凭空多出来个孩子,他怎么也说不清。
天征这一剧烈动作,袖口扬起,里面小蛇探出脑袋来,冲大娘嘶了两声。
天征:这下好了,不但屋子里人没了,还多出来一个小孩和一条蛇。
大娘吓了一跳,后退出去老远:这,这哪来的蛇!
天征拢起袖子,将小蛇藏起来,轻轻笑了:没毒,不咬人的。
得天征保证,大娘才放心,又将注意力都放在血魔身上:这么乖的孩子,跟你长得可真像,昨天也没带出来让我也看看,饿一天了吧?
不见大娘有子嗣,她对孩子格外喜欢。
天征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沉默似乎超过了最佳作答时间,大娘以为他默认了。
大娘忽然朝他挤眉弄眼:原来,那位是你娘子?怎的还女扮男装了?
天征手腕上缠着的小蛇忽然不安分起来,像是在反驳大娘的话,可惜它口不能言,反抗无果。
天征挑眉,就顺着大娘话茬说了:身为女子,在外自然有诸多不方便之处,且娘子她体弱多病,若是扮成男子,也免得与人多说些话。
大娘深有同感,一时间打开了话匣子:你娘子如此体弱,肯定是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你怎么不好好看顾些。
天征忍笑:是我疏忽了。
小蛇在袖口里狠狠咬了天征一口。
天征眼睛微微弯着:先不急吃饭,我娘子他身上有伤,还未睡醒,大娘你不必操心我们
大娘嗔怪地看他一眼,道:那更不行了,你娘子本就体虚,怎能连饭都不吃了。
大娘苦口婆心劝天征把他娘子叫醒,天征连环打太极,总算把大娘给劝回去,天征关上了门页,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天征刚把小蛇放出来,解嶙就生气了,直奔床最里面的那个角落钻过去,看样子要跟天征冷战到底。
天征没空再管闹腾的血魔了,他一把掐住小蛇,看着他,问道:想跑哪去?
小蛇扭头吭哧就又给他了一口。
天征吸一口凉气,将小蛇的尖牙从自己的肉中拔下来,随意用布巾将手擦了擦,又笑又气:你跟我耍什么脾气?难道我要跟大娘说那个孩子是我们从帝王台的血池里带出来的血魔?
他确实诚心想占这一声娘子的便宜。
蠢蛇的小脑袋一晃,背对着天征,又七扭八歪地向更深处钻去。
天征任他去,觉得自从解嶙受伤之后,智商仿佛也受伤了。
屋内安静了一会,窗外骄阳升至头顶,天征开口:你怎么会突然变回原形灵力消耗得这么快?
解嶙见着天征给的台阶就下了,他不能口吐人语,便从地面沾了些灰,用尾巴尖写道:我也不清楚,许是昨天喝了酒的缘故。
天征挑眉:你还记得昨天喝了酒?
解嶙:只记得你一直灌我酒:)
天征:天地良心,明明是解嶙缠着他要倒酒的。
解嶙道:我歇息一会就会好,只是体内灵力欠缺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天征没再说话,血魔自己在一旁玩得开心,天征一瞬间恍惚,竟真的产生了几分一家三口的幸福感。
解嶙总算在日落之前恢复了身体,除了还有些晕之外,倒是能勉强化形了,解嶙双腿发软,坐在床边,做了好久的思想建设,才由天征扶着,出去见一眼那个热心的大娘,不然他们如果一天都不吃饭的话,恐怕也要引得怀疑。
大娘一见天征终于将解嶙带出来,立刻就追了上去,问这问那,问得解嶙直接黑了脸,说道:那孩子不是我生的。
嗓音有点沙哑,略一听是男子的声线,但大娘记得解嶙是故意扮成男子,难免声线都要模仿得像一些,便释怀了。
大娘一听这话,直接一记瞪眼给天征甩了过去,满含谴责,又转回视线,对解嶙劝道:小两口吵架了?
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扯上孩子,多伤人啊不是
天征不争气,笑出了声。
解嶙脸色黑如锅底,最后还是天征说了几句,才让大娘相信了俩人关系很好,没有吵架。至于孩子,大娘已经被天征引导得忘了这码事。
三人上了餐桌,解嶙突然好奇,开口问道:大娘,你家男人呢?
解嶙只是随口一问,但此问句一出口,整个氛围突然冷了一下。大娘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天征侧脸看着解嶙,面目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解嶙心中猜测:恐怕是被抓了壮丁,派去戍守边疆了。
大娘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她眼眸低垂,脸色在烛光的映照之下更显蜡黄。
他啊前些年战乱,大娘很难过,一句话几乎说不下去,军队里边缺人,把我家汉子抓了去,幸好我家没有儿子不然
解嶙眯起眼睛,忽然觉得有些怪异:那其他人家呢?
其他人家也是,我们村子里,几乎只剩下我们这种老弱病残了,唉
大娘最后的一声叹气,几乎将所有的话都藏在了里面。
但解嶙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娘担忧的心思都露了出来:边关冷,也不知道棉衣够不够,我听说粮草有时被劫了,一整个冬天都要饿着肚子,又冷又饿,可怎么熬得下去
解嶙蹙紧了眉头。
天征插话,打断了解嶙的思索:现在国库充盈,军饷也足,不会让边关将士饿着肚子打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