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真斜眼看着他:“你知道?”
“知道。”
“知道就说。”
“当真?”
古尔真有些不耐烦:“金将军,你是在平都呆久了,染上这里人说话拐弯的习性吗?”
金拔汗望了会儿天,鼓着勇气凑过去道:“他说你老呢。”
古尔真哧笑一声:“就这——”他顿了顿,“你再说一遍?”
温仪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震地他心都颤了几颤,但到底是按捺住了没有回头。想来是抒摇太子少见多怪,总要误会别人。温国公屏退了身后跟着的人,只垂下半幅宽袖挡住与元霄交握的手,方笑吟吟看他:“薛云说你怎么样了?”
元霄道:“当然没事啊。他都放我回景泰宫了。”
“没事就好。”
不过三五日不见,却像隔了几代春秋。情意相通时,两人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即便是不说话,只消握个手,都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一股柔情漫上温仪心头,叫他怎么看元霄都觉得顺眼,难得涌起爱怜的情绪,左右瞧了瞧没人,刚想放开矜持与元霄说几句体己话,就觉得对方面色一变。不禁开口道:“怎么了?”
元霄按下心口悸动,勉力一笑:“没什么。”神色却没有像刚才那般轻松,反而带了丝勉强,瞧着似乎不太甘愿的样子,就连眼神也冷淡了下来。
这番变化瞧在温仪眼中,倒是有些讶然,暗道,他不会真因为先前那句话就生气吧?
可转念一想,生气也只是因为在乎而已,温仪不但没有介意,反而因为对方的在乎而心中甜蜜起来。他自觉手掌心被元霄握得很紧,便想开口宽慰他:“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说那些话,都不过是玩笑而已,作不得真的。”
话至如此,甚至还能打趣元霄:“大乾有你一个太子殿下便够伤脑筋,我又怎么见着是个太子便能哄上一哄。霄儿,你莫不是长大了,懂得吃味了么?”
温仪难得说如此甜蜜的话,往常听在元霄耳中,该是十分受用动听的。
可眼下却是蜜糖如砒·霜。
元霄只觉得,温仪每一句体己话,都像一柄涂了糖的刀,慢条斯理地钝在心口。早先那股如蚂蚁啃噬的麻痒不复存,如今他心里头像是被万千条丝线束缚住,一如薛云所言,有如铁丝嵌进皮肉,来回拉扯,令他喉间都要泛起血腥气来。
可他忍了下来。
元霄道:“我还是头一回听你哄我呢。”
温仪见他面上泛起微笑,不禁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是啊,开不开心?”
开心。
就是真拿刀在心上开个口子,也叫人高兴。他们步子快,又着意与后面的人拉开距离,此时便离后头很远,仿佛这红色的宫墙中,只余他二人,又这长长的甬道,就算是狭窄的牢笼,两人这样牵着手走下去,也心有所依,再不飘摇孤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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