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今日亦来了个姑娘拉着二胡,身边儿站了个老翁唱曲。从来是老翁拉琴姑娘唱曲,他二人倒是反了过来,别有一番韵味。茶馆打理的好,很少有不长眼的闹场。来喝茶吃点心的,多半也在平都有头有脸,一曲唱毕,随意赏了些银两。
姑娘家的曲子带了些历尽人间的沧桑,却又含了春日里少女情怀。听来清脆通透,十入人心。元霄看着温仪沉静的眉目,心中一动。话未经过思考,便开了口。
“你喜欢听?”
“嗯?”温仪看过来,见元霄额角又出了汗,不自觉伸手替他揩去。微笑道,“还行。”
其实他倒不是多欢喜听,只是下意识便想到他和元霄如今处境。瞧着通透豁达,仿佛春日天地竟在此间,两心相依再无孤苦。可峰回路转间眼看就是深渊峭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到了尽头。明日不复明日,今日只有此时,不知归去之地在何方……
可是太子不知怎么想的,忽然起身。温仪还没反映过来,就见元霄随手取过一条布巾往脸上一扎,一跃从二楼翻下,足尖轻点,人就落到了楼下。此刻仰脸望来,只露着璀璨的眉眼。就和当日温仪初见他时一个模样。
他只看了眼温仪,就一路翻桌越椅轻巧过去,冲受惊不浅的姑娘伸出手:“你别怕,我不过是与人打了赌,因输了便博人一欢,借你胡琴一用。”
“……”
那女子抬眼看了看,温仪的脸半隐在二楼,瞧不分明。但约摸是能看出矜贵模样。想必是个富家公子。先前掌柜的眼神她是看明白的,依元霄如此说来,她心中就对这年轻人有了些惋惜。虽为男子,竟也要同她一般,卖唱曲乐。这些富人,惯会糟践人。
这么想着,就将二胡给了元霄:“公子随便用。”
虽不知这人眼底惋惜之色从何而来,但元霄向来不在乎这些。就算姑娘冲他眼抛成花,他也能面不改色避而不接。这世上,能一个眼神落到他心底的人,从前没有,如今只得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故作矜持的太子:哎呀,人家心口疼疼要摸摸哦。
温国公(笑眯眯):我看是你屁股疼疼欠打打哦。
——亲亲,这边建议你们直接“子曾经曰曰”哦。
第91章是双生花
凉州靠关边,那里多的是能歌善舞的人。
贺明楼的军队在凉州城外,元霄幼年时,常偷偷混于贺明楼的军队中。有时同他们一道骑马巡边关,有时坐在一堆大老爷们堆里,围着篝火,见他们光着膀子唱跳。一口下去半壶酒就没了,一半进了喉化作思乡泪,一半洒在了地上祭同行英雄。那些当兵的,有从平都过去的,也有当地人。唱的曲虽不至于如何动听,但耳濡目染之下,元霄还是会一些。
他给温仪哼了凉州小调。凉州小调的曲子本是个悲调,是姑娘家哀怨与心上人生生分离的。唱的是‘你是天上月,我是镜中花,月高摘不得,花假不成真。’仗着温仪没听过,平都人没听过,元霄硬生生将它拗成了喜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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