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将汤盅收进托盘,却留下了信笺。
他没有回头,所以不知道沈璧听到这番逾越之言的表情,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
他今日本来还有一事的——昨天收到消息,外面有人在传忠义侯自小就已定亲。他是看着沈璧长大,有没有定亲,没人比他更清楚。
福伯一度认为,之所以会传出这种荒谬的言论,必跟三次拒绝高尚书的提亲有关。可惜眼下显然不是谈论这件事的好时机。
刚走到廊庑的拐角,便听一声高呼,“备马!”
护卫将马牵至门口,沈璧接过缰绳,纵身跃上,回头交代护卫勿要跟随。
“将军,昨夜宁江路的一棵百年老树断了,砸毁半条街……”
“知道了。”沈璧策马而去。
出城的路有两条,宁江路和安庆街。
宁江路被毁,沈璧只能从安庆街过。
今日的安庆街热闹非凡,说不上摩肩接踵,但也是人头攒动。
沈璧骑马寸步难行,眼见过了半刻钟,人马却只挪动数米。照这样的速度,到正午都不见得能出城。
他索性跳下马,拉住一人,问了情况。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前面有人抛绣球招亲!听说还是个大官哩!这不,半个京城的人都来了。这等好事万一落到自己头上,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就算没轮到自己,看看热闹也好啊!”
沈璧对谁人在此招亲并无兴致,他往马屁股后猛地一拍,放马儿原路返回,自己则打算徒步前往。反正白云观也不是很远,出了城再行数里便到。
哪想还没举步,人群却骚动起来,密集的人流带着他涌向绣楼。
放眼望去,安庆街上清一色全是男人。上至掉了牙的古稀老夫,下到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你挨我,我挤你,身上就像抹了浆糊般,紧紧贴在一起。
这些人只会不劳而获,妄想着天上掉下馅饼,砸中自己,然后一朝翻身。他冷嗤一声,颇为不屑这种行径。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离开。
无论他怎么推怎么挤,似乎都没办法从层层人墙中破开一条路。
绣楼里里外外新上了朱漆,红灯笼和彩绸交叠悬挂,喜庆的红毯从楼上一直铺到街中。
高溶月身着嫁衣,围着面纱,凭栏而立。倒有些佳人登高楼,遗世而独立的风雅,十分的赏心悦目。
此时,她的纤纤玉指里拢着的,正是今日决定她命运的五彩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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