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绥一想到这儿,心悸和惭愧便交融到一块,不分彼此地撕扯他茫茫而见识尚浅的心。俞绥滞在那良久,等指尖微微发凉了,他兀地醒神。
俞绥到底不舍得装傻,伸手轻戳护身符,声音又低又哑:可以啊。
当然可以。他声音越来越小,你那么好,它怎么能不保佑你。
后面那句轻得跟没有似的,字眼咬得咕哝含糊,存心不想叫人听清楚。
俞绥知道了,晏休就是故意拿护身符发动态,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俩有同样的护身符,他俩还是官配,他俩没有走远。
晏大部长终于有搭房子的意识了,那么温柔那么可爱。
俞绥掬着满心的酸软,他从桌肚里拎出自己的钥匙串,轻晃一下,半开玩笑地说:它要是没用,就换俞绥哥哥保佑你。
晏休要比俞绥大上几个月,要么当初阎无衍也不会一口一个你世家哥哥,年间也不会总有人打趣让他喊晏休哥哥。
不过晏休没受俞绥大逆不道的影响,他眸光清清浅浅,全落在俞绥身上,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他不吭声,俞绥就漫无目的地瞅着他。
良久,晏休才应了:好。
他似乎扬了眉梢,又低声说:你说的。
俞绥:......
晏休的手型很漂亮,指节清晰,指甲修整得很干净。这双手当初拿着记事板和笔的时候就能敲响满层少女心,如今面对心怀鬼胎的俞绥,他再次发出了盛情邀请。
俞少爷手一动,贴着护身符抓住了晏休的手,紧紧一牵,顷刻松开,像兄弟间心照不宣的握手。他别开视线,说:别跪着了,受不起。
教室后门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少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急促打响的预备上课铃匆匆惊醒一片。
大课间长达二十分钟,很多学生在这个期间趴下去,一睡就是二十分钟,可以做半个混沌的小梦。因此这一节的预备上课铃格外震撼。
......草,每回都跟招魂似的。没睡的学生也被吓了个正着。
蹲守门口召唤人回班的易田忽然看见远处走廊尽头匆匆跑过一排学生会学生,他们的特征很明显,总是拿着笔记本,老老实实别着校徽,而且成排跑,一看就是刚开完会赶着回班上课。
易田习惯性地探头等文三的学生会学生,但没见着纪检部部长。她兀然往角落里瞥了一眼。
那一片已然恢复宁静,纪检部部长照例在学生会会议上早退,易田转头那会他已经在座位旁边站了有一会儿,刚刚拉开椅子坐下。
易田一怔,总觉得有什么她看不透的东西在那块地方一晃而过了。她没多想,只是在心中感慨一句他们班纪委看着也不太规矩。
科任老师夹着教案匆匆来迟,底下哄然一片。
这节课很活跃,过了半节俞绥忽然跟老师对视上,才恍然发现自己走神了半节课。
好在老师问的问题不难,俞绥回答完坐下来,手探进桌肚里,摸到了硬壳边。
他瞥了眼旁边人一眼,面不改色地打碎了开学至今的坚持。
俞绥微微侧着身,借晏休的身体挡住自己的动作,他当着晏休的面点进了学校贴吧,找到那个置顶的官配CP楼,翻到最底下。
最底下那条发布在这节课上课铃打响之前。
[@平平无奇修房大师晏大部长,你看这盛世如你所愿,你看到了吗]
往上已经有人脑补了千字万字的爱恨纠葛,憋久了的同人文学在这会儿倾巢涌出。
俞绥轻点了下屏幕,余光瞥见晏休一边肩膀。
他有点想问晏休,问他到底知不知道别人嗑CP是什么意思,要不他为什么能那么坦荡地说不要青青草原。
坦荡到让他生出种无论他做什么晏休都会纵容他的错觉。
于是这人自己上课开小差,还不忘骚扰同桌。
他把手机递到那人桌子底下,轻喊:哎
晏休扭头看他。
看手机。俞绥比口型。
晏休便低头略了眼屏幕。
某人特损地特意把字体调大,那条调侃意味浓厚的评论明晃晃地落在他眼睛里。
俞绥说:我回复了?
......晏休说,嗯。
这就是纵容。俞绥端着手机缩回去,在心里谴责。一面敲着手机屏幕,认认真真敲出一句话回复出去。
回复完又切回社交软件,漫无目的地刷了一会,停留在晏休那条百年罕见的朋友圈之上。
然后他将手机倾斜了一个幅度,悄悄把界面截图下来,存进加锁的相册里。
这会儿后颈却忽然被人轻薅了下。
俞绥剪过头发以后,这个地方只有细碎的软毛,大剌剌敞着无遮无掩。
他惊了一下,微微侧头。
晏休勾着笔,察觉动静才侧头看他。
俞绥不清楚自己的举动有没有被看见,他略一犹豫,将屏幕横着放,然后从相册里找出假期里在晏休哪里收到的两张照片。
远景那张画张扬帅气,是这个年龄段男生会喜欢的风格。他却选了那张怼脸的近景素描,然后学着晏休,敲了个句号,再敲个问号,点击发送。
这节课下课以后,官配CP楼再次闹了一会,因为某人上课期间顶着鱼闲罐头的ID回复了一条帖子。
鱼闲罐头:[回复:@平平无奇修房大师晏大部长,你看这盛世如你所愿,你看到了吗|他看到了]
其次是这人上课期间发的朋友圈。白纸素描画,画上少年如梦如幻,右下角笔走龙蛇的签名整个二十六中都认得。
因为二十六中操场外围那条文艺画廊上每月换榜都有这个人的作业,一挂就是十张。有时候凑不够十张,他的老师还会把他随手扔掉的草稿拿去凑数。
不就是晏休嘛。
不就是晏休嘛。杨飞文说。
周围一瞬间寂静。
两秒后,不知谁先骂出一声草。
文三班同学扭头逼视那俩人,偏生那俩人跟打了结界似的一个看书一个戴耳机玩手机。
俞绥又咸鱼了,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具体表现为他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失眠症没了,前段时间他好像跟床有仇似的,一躺上去就翻来覆去。
玩的熟络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俞绥那阵子睡不好,但也就跟俞绥同寝室的三个人感受最深刻。他们晚上睡觉前还能看到俞绥跟游魂似的在寝室里飘,早上天光未亮又能迷迷糊糊看到俞绥叼着牙刷坐在阳台思考人生。最夸张的一天,俞绥那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才刚满三个小时,偏偏他早上起来还能活蹦乱跳。
他们三早就商量着要不把俞绥叉到医院去算了,不然总觉得他是回光返照,下一秒就该趴下了。
但俞绥忽然又能睡了。
杨飞文在底下喊了他几次,没得到回应,扒着床杆一看,才发现这人睡着了。
俞绥睡着了,寝室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惦念的不止他们三,门口还有一位。
晏大部长亲自来送牛奶,三人面面相觑,默默把刚用过的水壶踢到鞋柜里,然后恭恭敬敬地说:晏哥,他睡了。
晏休这才放下牛奶离开。
是不是有点奇怪?室友端着牛奶,愁眉苦脸地问,搞什么啊?老子的小心脏快承受不住了。
杨飞文看他一眼,不以为意:哪里奇怪,一点也不奇怪,之前晏哥让别人带东西过来才奇怪。
室友耸肩:我随便说说而已......
这几天文三班的门差点让按捺不住来教室堵人的热情男生女生踩烂,连唐泊虎和梁文搬椅子坐到门口都吓不走这帮人,严重影响了文三班同学的正常上课下课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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