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终归,凌羽现在也不是太子了。
下意识的按照过去的习惯说完之后,凌羽才回想起,林柒不是她的臣子,失去太子之位又被赐婚与林柒的她,现在不仅没有让林柒听从的资格,反而该是事事顺从与林柒才是。
心中自嘲一笑后,凌羽便道:当然,若是丞相觉得这番安排不妥,也可现在就吩咐下人去叫大夫,想必丞相能够隐藏身份多年,知晓实情可以信任的心腹与大夫,还是有的吧。
不必了。林柒摇头,就按殿下所想即可。
凌羽安排的很好,林柒也确实不想让皇帝在他的案桌上看到一份公主赐婚丞相当晚,丞相霸王硬上弓不成,反被公主打断了几个肋骨的消息。
丢脸不说,万一被皇帝认为是林柒压不过凌羽,很有可能被凌羽掌控,成为她翻盘谋逆的力量,那就麻烦了。
凌羽固然做好了被驳斥意见的心理准备,但能够被认同,仍然是令人舒心的事情。
她微微笑了笑,走到床边道:丞相是想要自己上药,还是我来?
林柒自然是想自己来的。
但刚动了动身体,林柒就脸色一青,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她没有那些抗日英雄徒手挖子弹的忍耐力,光是断了几根肋骨在动弹两下,她就痛的想昏过去。
臣恐怕无能为力。
在剧痛下,林柒放弃治疗,表示她确实做不到,只能拜托凌羽了。
凌羽说要替林柒上药,并非口头上意思意思的说说而已。
事实上,她一开始就不觉得林柒一个瘦弱纤细,估计从小到大连伤都没受过几次的文官,能够掌握上药和正骨的手法,顶多就是拿药往伤处上抹一抹,说不定连骨折的位置都找不准。
凌羽有太傅教导习武,太傅又是个严肃认真的性子,且以她的身份,大多数伤势能自己处理了,自然是最好的,故而凌羽对上药处理伤势颇有一番心得。
那好,丞相放心便是。
凌羽说着,却没有拿起桌上的药瓶,而是走到床边,伸手解着林柒身上的衣服。
俯身弯腰的呼吸碰到了林柒带着些冷汗的额头,让她若有察觉。
这种距离可超过了四十五厘米的亲密间距啊。
林柒身体一僵,耳尖冒了红。
她知道凌羽是为了上药,上药当然是不可能隔着衣服的,可即便如此,当凌羽动作小心轻柔的一圈圈解下她的裹胸布时,林柒还是身体绷紧,目光飘忽。
丞相太紧张了,放松些。凌羽看着凌羽硬邦邦的像块直挺挺的木板一样被她翻过身,露出受伤的背后,眉头便皱了皱,这样绷紧身体,我不好正骨,也不太能摸到受伤的肋骨,放松些吧,我会控制力道,不让丞相感受到过多痛楚的。
林柒心头苦笑。
她哪里是在害怕被弄疼啊。
林柒忍着心中不自觉冒出的羞涩,试着将身体放松。
一开始确实是成了,但随着凌羽略带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背脊,在她身上滑走,轻柔按压,寻找着受伤之处时,再要林柒保持身体放松,就太强人所难了。
毕竟林柒放弃治疗承认自己是蚊香弯,被同为女子的凌羽抚摸触碰,跟直女被男子碰到没有多大区别好伐!
丞相,身体放松些。凌羽再次道。
林柒深吸口气,决定用聊天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对凌羽道:殿下,你现在应当明白,臣绝无您先前所想的那般阴谋了?
凌羽手上动作不停:先前之事,是我刚愎自用,过于独断了,丞相现在提这个,可是还觉得恼怒?
不是的,殿下!林柒哪还敢再嘴欠,臣只是想将臣真正的目的,告诉殿下。
凌羽没有说话。
她确实很像知道林柒为何要保下她。
在这种关头,能够让她那个深觉被她一个女子夺了太子之位而恼恨非常的父皇,放弃赐死她的念头,转而留了她一命,将她赐婚给林柒,想必林柒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极有可能不复权臣之权柄。
若是为了之后借用有凌氏皇族血脉的后嗣,谋朝篡位当个名义上的太上皇实质上的皇帝,那凌羽能够理解,并感叹一句林柒真是敢赌敢拼。
可现在知晓了林柒是女子,凌羽便想不通了。
林柒就直接告诉凌羽,她到底目的为何。
殿下,您甘心就此于皇位无缘吗?
凌羽动作一顿。
从知晓林柒女子身份,并对被自己弄伤的林柒心怀愧疚之后便温和下来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她沉声道:丞相此话何意。
林柒直言:若是殿下心有不甘,臣愿全力辅佐殿下,重登大宝!
凌羽神情难辨:即便我是女子?
要的就是殿下是女子!
林柒声音低沉道:臣不甘只因身为女子,便即使身处丞相高位,掌握半壁朝堂,仍旧只能日日伪装身份,终日惶惶不敢有半点破绽露出!
凌羽手上的动作已经彻底停下。
她站在床旁,与侧过脸庞的林柒对视。
她道:若我说,我确实心有不甘呢,仍旧心念极位呢?
林柒低笑了下:那臣便奉您为皇!
第112章古代牌蚊香
伤势很快被凌羽上好药,包扎好。
林柒下半身盖着被子,上半身靠坐在床头,未穿中衣,露出被绷带一圈圈缠着的胸腹,略有暧昧之感。
而凌羽则坐于床边桌案的椅子上,腰脊直挺,脸色是她为太子时,与臣下商议政务大事时的严谨认真神情。
此刻,两人正在商议的,确非是政务,而是夺取皇位的大计。
依丞相所见,如今局面,我当如何破局?,开诚布公,得知林柒与自己立于相同立场之后,凌羽也不复心灰意冷之念,眼中神采灼灼,以及,我想知晓,丞相究竟是付出了何等代价,让我那个父皇改变了主意的?
说起父皇一词的时候,凌羽神情看不出半点父女情谊,只有冷凛的凉意。
林柒没有直言是什么代价,而是道:殿下其实不必再称呼臣为丞相。
凌羽瞳孔微缩,浮现沉重之色:卿可是以丞相之位作为交换?
林柒点头,又摇头:不是丞相这么区区一个官位那么简单,而是臣手中所握的权柄,臣应承皇帝作为交换的,是自请致仕。
凌羽手掌握成了拳头,眉头紧皱。
她自然明白着其中的区别所在。
或许失去丞相之位与自请致仕都是不当丞相的意思,听起来没有太大差别,可实则,区别不啻天渊。
无论是何理由,一个丞相被皇帝罢官,朝堂上占据了半壁江山的丞相派系可都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皇帝最后还要灰溜溜的收回旨意,又或者林柒暂时退了,可仍旧权柄在握,从显相,变成隐相罢了,于朝局无任何实质改变。
自请致仕则又不同,是林柒自己表态放弃了自己的权柄,将自己这一派系的领头之位让与后来者,没有什么值得臣子闹腾的余地,众人忙着争抢权柄都来不及呢。
简而言之,就是和平分手与撕逼可能分不了手的区别。
凌羽沉声道:可能敷衍过去,或是撕破约定?
林柒眼皮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