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棠拿了睡衣裤,直接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头淋到脚,溅在浴室的地砖上,郁清棠闭着眼,毛孔在高温下温暖地舒张,氤氲的白色水雾里,思绪自然而然地跟着飘远,不可控制。
许久。
她蓦地扬手把水关了,背抵住冰凉的墙壁,刺骨的寒意让她冻了个哆嗦,脑海里无孔不入的遐思随之散了个干净。
郁清棠取过架子上挂着的浴巾,把自己擦干,换上纯棉的长袖睡衣,进了书房。
期中考结束,这周末要开家长会,她需要提前准备好。
明天不能再跟程老师出去吃饭了,太耽误时间。
***
程湛兮做了个梦。
梦里她不仅抱了郁清棠,抱得紧紧的,而且还深吻了她,两个人你来我往,纠缠得难舍难分。
醒来觉得分外空虚。
卧室的自动窗帘打开,夜幕透出深蓝,天边隐约现出了一些光亮,即将破晓。
程湛兮睡不着,索性背着画架和工具下楼,去小区的天鹅湖写生。
太阳跃出云层,金色的阳光铺满大地,也将湖面照得灿灿生辉,一叶扁舟停靠在岸边,舟上的人刚刚结束完清晨的打捞工作,他穿着蓝色工服,戴一顶编织的帽子,手里提着一袋垃圾,正往岸上走。
有早起晨跑的居民路过这里,脚步慢下来,甚至停在她身后观看。
也有的见她貌美,一个人坐在湖边写生,用手机拍她。
程湛兮心无旁骛。
人来了又走,她从凌晨五点多画到上午九点半,活动了因长久保持一个坐姿而酸疼的脖颈和手腕,才把东西搬回去,放进画室里。
办公室的郁清棠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余光扫过顶部没有任何消息的通知栏,手指自作主张地点进了微信。
程湛兮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
今早没有晨跑吗?
但都九点钟了,这个时间也该起来了,没有消息也不来上课,难道生病了?
最近流感多发,不少人都感冒了。
自己作为同事兼房东,需不需要问候她一下?
杨莉:郁老师,程老师怎么还没来?
郁清棠把手机锁屏,眸中的种种情绪归于平静,抬头道:不知道。
杨莉疑惑道:你们俩不是住在一起吗?
郁清棠没深思杨莉为什么知道她们住在一块,也没想过此住在一起非彼住在一起,依旧摇了摇头。
杨莉心说:闹矛盾了?
程湛兮上午有体育课,不是七班的,而是另一个班。预备铃打响,她人还是没到。
郁清棠给她打了个电话。
程湛兮接起来,声音带喘:喂。
郁清棠说:你上午有课,记得吗?
程湛兮道:记得,我在去操场的路上。
郁清棠微不可见地皱眉:你已经到学校了?
程湛兮说:是啊。
郁清棠默了一秒钟,说:没事了,程老师上课吧。
程湛兮说:好的。
郁清棠挂断了电话。
郁清棠发了会儿呆,方动作迟钝地拿起手边的钢笔,从堆在案头的作业本上拿下一本,翻开批改。
她像是年久失修的齿轮,每一次咬合都发出生锈的吱嘎声,慢慢的,慢慢的,才恢复流畅。
程湛兮在第三节课间踏进办公室。
上午好。她向所有人打招呼。
杨莉笑道:十一点了程老师,已经是中午了。
程湛兮哈哈道:没吃午饭就都算上午。
杨莉问:你今天怎么来这么迟?我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程湛兮抓住了关键字眼:你们?
杨莉向郁清棠那边递过去一个眼神,暗示她。
程湛兮嘴角笑容弧度加深,含糊带过道:确实有点事儿,所以晚到了会儿。
杨莉便不追问。
程湛兮路过杨莉办公桌的时候,杨莉身体前倾,小声和她道:郁老师好像心情不好。一上午心不在焉的。
程湛兮轻微地挑了下眉梢,含笑道:我知道了。
郁老师?课间的办公室吵闹,程湛兮拖了自己的办公椅过去,几乎和郁清棠并排坐着,轻声喊她。
郁清棠听见了,手里的钢笔却没停。
她忽然发觉自己不是很想理会她,但这种心情不知缘何而来,且太过失礼,所以郁清棠不动声色吐了口气,只过了一秒钟,便礼貌地抬起眼帘,浅声道:程老师有事吗?
程湛兮离她极近,直视着她的眼睛,茶色的眼珠清澈得像玻璃珠。
本来只有一件事,现在有两件了。
郁清棠手扶住桌面,把自己的椅子往后退了些许,缓解呼吸的压力。
她平静地注视女人:什么?
程湛兮说:第一件,我早上去写生了,没带手机,结束以后发现快迟到了,着急忙慌地回家洗澡换衣服,往学校赶,没来得及给你发消息。
郁清棠默然半晌,问道:你在哪里写生?
程湛兮道:就咱们小区的人工湖。
郁清棠想说昨晚那个吗,又想起那个不合时宜的拥抱,遂略过这个话题,轻轻地嗯了一声。
程湛兮说:第二件。
郁清棠垂着眼眸,等了会儿没听到下文,方撩起眼皮,看着对方。
程湛兮蓦然笑开。
她放低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痒,说:第二件事,就是一见到你,我就觉得很高兴。
郁清棠的乌黑眸子里,像有涟漪轻微地漾了一下。
程湛兮脚尖点地,滑着椅子转轮,灵活地回到了办公桌后。
只留下郁清棠一个人坐在原位,静静地消化这段话。
程湛兮昨晚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大清早又跑去画了几个小时的画,还上了节体育课,上课铃一响,办公室归于安静的同时,她倒头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郁清棠钢笔在纸上划动的笔尖一顿,抬眸看向枕着胳膊,面朝着她的程湛兮,长发盖住半张脸,鼻梁高挺,薄唇呈现出红润的颜色。
杨莉不经意抬头,看办公室的角落里,她们俩一个安静睡觉,一个看着对方目不转睛,笑笑又低头备课。
程老师。
程老师?
郁清棠不得已小力拍了拍程湛兮的肩膀。
已经放学了,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程湛兮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怎么样,叫都叫不醒,拍她也只是换个姿势继续睡,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郁清棠抿了抿唇。
程湛兮?
程湛兮猛地坐了起来,起身太急,差点儿撞到俯身在她耳旁喊她的郁清棠。
没事吧?程湛兮隐约看到余光里有个影子往后飞快地闪了下。
没事。郁清棠理了理耳发,淡淡地道。
程湛兮晃晃脑袋,拉过她的手腕,上下检查,确实没事,松了口气,方看清办公室的现状,愕然道:放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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