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烽煌用的显然是拖延之计,陈殊心中一凛,暗暗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解臻,却见解臻侧脸冷峻,闻言嗤地笑了一声。
是吗?
那是自然汤烽煌自得道。
他手上是握有齐言储要私吞军资的秘密,但要他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看想查案的皇帝对他有多少分诚意了。
汤烽煌冷笑,料想刚刚一番话会让眼前这三个江湖中人投鼠忌器,正要再说什么,却感觉脖子上忽地有一道寒气割来,身上毛孔顿时炸开无数寒栗。没等他的话接下去说,汤烽煌很快又感觉自己的整个视野都飞移旋转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还被铁索扎扎实实地捆着,但脖子却有碗大的切口,切口处有寒霜凝结,封住血液的喷溅,身体边,有人冷目提着剑,剑身寒气散绕,剑气森冷入骨。
汤烽煌的神情在脸上僵硬住了。
他、他现在的情况是脑袋掉了?
那剑气,是寒山渺渺?!
与剑尘雪对峙的经历忽地涌现汤烽煌的脑海,他只下意识地回忆起,然他的头已经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地在地面打了个滚。
在解臻和姬长明前面的身体也轰然倒地。
曾几何时,汤烽煌带人来到沼泽岸边,志在必得地守在沼泽边缘,想要将前来查案的人一举拿下。
而现在,什么江湖录,什么身份地位和条件,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浮云而已。
陈殊看着这一幕惊愣,直至耳边传来解臻将剑收回剑鞘的声音才缓过神来。
你把汤飚直接杀死了?陈殊看着汤烽煌人首分离的尸体,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旁边的解臻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沉稳淡定:他太脏,死不足惜。
陈殊:太脏是什么理由?
陈殊感觉解臻的目光又朝他看来,背脊顿时一紧,忽地马上又背过身去,不让解臻看到自己胸前又有些扩大的血迹,抓住胸口讪讪笑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弄脏你的衣服,我、我这就给你洗衣服去。
他说着,不等解臻发话,一个健步冲出,直接从山贼堆里拎起一人就往外溜去。
那被拎走的山贼刚刚目睹自己老大和同伴接二连三的死亡,吓得整个人都说不出话,只有在白衣青年问起附近水源在哪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指了个方向。
陈殊循着方向一路找去,这才看到一个小小的水潭。他松了口气,连忙解开衣襟查看自己的伤处。
这几日奔波,他这伤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刚刚被他这么一折腾,反而似乎更严重了一些。陈殊头疼地看了一会,用水直接冲洗了几遍,拿出路七之前给的药重新敷上,这才又勉为其难地止住裂口处血迹的渗出。
没有换洗的衣服,他只得将解臻的衣服脱下,将血迹处用潭水擦拭干净,随后重新传回身上,用长明给的内功蒸干。
旁边的山贼待在旁边小心翼翼不敢妄动。
陈殊却看了一阵水潭,忽地把山贼拉了过去。
我问你,你这附近明明有片沼泽,按理说这附近怎么着也有不少水源吧,怎么就给我带到这么一个小池塘来?陈殊盘问道。
小池塘的水其实还算清澈,但却像是天然形成,旁边并没有任何引流的河道。
山贼见过陈殊一棒把他们老大打飞的威力,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文文弱弱,却实在比他们山贼还要恐怖,此时问话不敢不答道:大侠冤枉,我们中北部这一带虽然有水源,但都已经变成沼泽,那些水又脏又危险,小的肯定不敢带你去洗。
陈殊听着觉得奇怪:怎么可能?沼泽附近应该都有湖泊河流,青山中北部这么大片的沼泽,怎么可能没有疏散的水系。
山贼被陈殊这一反问,吓得噤若寒蝉,什么都答不出来。
陈殊皱眉,忽地想起青山图解上,这中北部沼泽好像确实没有标注有河流的部分,他微微拖住下巴,脑海中却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忽地看向山贼道:我明白了塞北罗纳河附近出现的尸体是哪里来的了。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那些官兵的尸体都扔进这沼泽里了?
第32章溶洞【补】
从京城押解的三百名官兵在青山官道一夜之间被屠,时逢雷电暴雨,正好洗刷山贼围剿这批官兵的痕迹,为了防止被人查出这批官兵的去向,汤烽煌肯定会想办法处理掉这些官兵的尸体。
尸体肯定是不可能留在官道上的,在曲寨和南部的大寨人离去之后,负责善后的汤烽煌让人将官兵尸体装在车上,盖上木板,铺上黑布,往青山中北部的沼泽谷地运去。
有汤飚坐镇,没有人哪个小山贼敢出来看看车子上装的到底是什么。
汤飚很快就顺利地抵达中北部的沼泽,沿在沼泽岸边将官兵的尸体扔进沼泽之中。
陈殊想到解臻带着自己强渡沼泽之时所见的这一片浩渺沼域,连日的雨水让这片沼泽的水位上涨了不少,甚至吞噬了附近的道路,他一开始还仅仅只是觉得这沼泽略有些大、气味比较难闻而已。
但现在想来,此地沼泽虽然苔藓较多,或已经切断和地表河流的联系,但这沼泽下面应该还有一条地下长河与之相连,而这条连接沼泽的地下河一路往北,最后注入罗纳河。
而下沉的官兵尸体葬在这片沼泽底下,时隔一个月后,终有这么几具尸体沉入地下河中,随着这长河河流,一路飘零,最终在罗纳河附近浮了出来。
正因此,罗纳河里即便是出现了尸体的踪迹,前往调查附近水系的人也都均无所获。
这出事地点,本就不在塞北,就是崇三说的青山。
旁边的山贼已经眼神躲闪了一下,整个人扑通下跪道:大人,你说的什么官兵什么尸体,小的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怕些什么?陈殊一脚踢开山贼下跪的姿势,冷笑道,那天雷雨,你做了什么?
他虽然病着,但姬长明这一脚踹得分外有力道,山贼抱着肚子痛叫了声,这才老老实实道:大人,我只是一个搬东西的小喽啰,只知道寨主让我们运东西,我们几个兄弟一开始真的不知道那是人的尸体。
一开始是不知道,但运到半路的时候,有兄弟闻到了货物开始散发恶臭,便知道了。
只是跟着汤飚混北寨山贼的,谁没见过几个尸体?
你是运货物的人?那北寨参与围剿的人呢?陈殊问道。
山贼见过这白衣青年的本事,岂敢不说:小的真不知道多少,这些都是汤寨主安排的事情,汤寨主只是叫了我们寨子一些好手,不过有些人虽披着我们北寨的标志,但都蒙着面,看上去不像是山贼的样子。
山贼当久了能够嗅到同类的气息,但那些人却没有。
陈殊默然,心想这些蒙面之人怕就是齐言储的人。那笔物资不是个小数目,齐言储即便不自己来,也肯定会派过亲信。他们混入山贼中,即便此事败露,也大可推脱青山山贼,和自己甩清干系。
且此次行动故意混了青山三个大寨,齐言储的人再在里面浑水摸鱼,除了汤飚这种有直接关系的,怕是没有人什么人能够指认他。
只可惜汤飚已经死了。
陈殊看着山贼颤巍巍的样子,终于皱起眉,又拎着人往来处飞回。等他回到汤飚毙命的地方,入目的又见到场地上多了好几具山贼的尸体,地面上血糊成一片,也有几个山贼模样的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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