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大少爷这么问来,刘伯终于转移了对解臻的注意,叹了口气道:大少爷有所不知,近来我们林府遭了窃,岑小娘最喜欢的手镯不见了,那东西据说可值百两银子,岑小娘一直爱不离手,可昨天起来就从手上消失了,老爷怀疑是落在了什么地方,让我们下人都在帮忙找着。
陈殊点了点头,抬眼果然看见后院不少下人都在扒着草丛。
其他地方找过了吗?陈殊漫不经意地问道。
除了大少爷、二少爷的房间,都找了一遍。刘伯说着,忽然又嘶了一声道,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们家昨天膳房的厨子也说蒸的馒头总少了一两个,说也是遭了贼。
陈殊:
从他遇到荼毒生出事后,是有两天时间没有回府了。
陈殊默了会,看了眼日头,想到自己和解臻都还没用过午膳,便让刘伯打点清粥和饭菜送到自己的房间。
刘伯听着连忙点头应是,又看了解臻一眼,让人吩咐厨子准备。
陈殊这才领着解臻前往自己的住处。
他的住处解臻早已熟悉,上次解臻造访的时候,他们还因为盗骨的事情引起争执。
想到往日和昨日的事情,陈殊皱眉,眸光轻轻动了下,却又很快低眉掩饰了下去,默默地和解臻来到自己的房间,取出钥匙打开。
房锁发出解锁的动静,房间里则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
陈殊推开房门。
他已经两天没有回到林辰疏的住处。此时林辰疏的落榻之处摆设还保持着他那天离开时候的样子,桌案上还放着纸和笔,但梁上却有一条锁链悬挂而下,锁链上方被焊在房梁上,而下方却悬挂着一个被打开的镣铐。
镣铐原本锁着的人已经从禁锢中逃脱。
但陈殊沉默了一下,还是望向里房的房间。
他六识敏锐,目光明确,藏在里房房间里面的人终于在他的逼视下动了动,随后一个脑袋从林辰疏的床板底下探了出来。
林辰疏!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终于回来了!盗骨在床板下先发制人地朝着陈殊吼道。
他吼完,正要从床板下面不那么尴尬地爬出来,却忽地看到陈殊后面又有人跨进门来。
解臻面无表情地朝他看来。
盗骨呃了一声,又把头缩回床板下,林辰疏,都怪你!我要收回刚刚说的话!
陈殊:
解臻:
解臻对盗骨并不友好,陈殊下意识地看着解臻,却见解臻这次并没有震怒,反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亦朝他看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陈殊看着解臻的眸光一会,最终还是错开。
我要的本子呢?陈殊在外房外拾起房梁上的镣铐,只见原本被焊死的镣铐上竟被人打磨处一个缺口。
盗骨躲在床板下听到外面锁链的声音,瑟缩了一下,却又壮着胆子自恃道:本子我是写好了,但你不能再把我锁起来。
陈殊默了会:你觉得现在有资本和我谈条件?
韩珩:我是江湖录第十一人,我也是要面子的。
他默默地趴在地上想,却听外房的脚步声转进内房,连忙七手八脚地从床板下爬出来:好好好,林辰疏、秦公子,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出来。
他说着,果然一个腾身就在地上站稳了,冲着陈殊和解臻讪讪一笑,从怀里掏出个一叠纸来。
纸上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
诺,这就是你要的东西。盗骨爽快地递过去,梁府那本子上的账目我已经全部写下来,我感觉这个账目应该是梁丰远记录收受行贿的,前面是名字,后面我算了算,应该是折合银两为单位。
盗骨似乎是很怕解臻的样子,连说话都多说了几句。陈殊默默地接过他的本子翻看了几眼,果然看到上面一些官吏的名字和数字。
盗骨默写的账目约有百张,上面的名字足足有将近千余,陈殊看着官吏名字后面的数字,若真是收受的贿赂,这若是全部叠加起来恐怕是一笔绝对震撼的数字。
他下意识地看向解臻,却见解臻也低眉看过盗骨写的东西,随后道:这应该确实是梁丰远的账本。从太祖皇帝开始,我朝吏部便有收受钱财、买卖官爵的生意,后来贪墨成风,先帝曾想推行新政遏制,却未见成效。
有解臻的确认,盗骨眼睛一亮,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陈殊却没看盗骨,又仔细翻看了一下,竟然在本子上翻看到了彭有超的名字。
彭有超是青山的知县,竟也在这本本子中。
这本子怕是小到地方官吏,大到四五品的官职,全部都被梁丰远记录在案。
陈殊看着本子上的名字,忽地皱眉道:这账本确实应该是梁丰远和方守乾的贪墨证据,但他二人不是相互抱团,按照秦公子的说法,我朝买官并不是秘密,方守乾应该也知道,若是本子落在他手里,他只需将本子还给梁丰远,何须将梁府上下全部都灭口?
陈殊皱眉思索的样子十分认真,解臻看在眼中,低低应了声:梁丰远应该也不知宰相为何会对他起杀意。
梁丰远死前与解臻见面,解臻是不是在侧面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陈殊闻言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解臻。
他是在帮自己查案吗?
第74章动机京城凛雪【26】
在昨日之前,解臻还不允许他去查案。
陈殊发愣,神思似又回到那京城月色下的城河。
不经意地,他的手已经握紧了账目。
咦?秦公子难道真的是风中云月阁的人?竟然连朝堂的事都知晓?!耳边却传来盗骨惊奇的声音。
陈殊默,看向解臻的脸色。
解臻喜怒不形于色,并没有承认或否认,淡淡地往盗骨看去。
盗骨立即缩头。
这样子比上次倒是和谐多了。陈殊连忙干咳一声,打断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这本子里面记载的东西应当还有其他秘密,盗骨,你默写之时可有觉得什么地方有蹊跷?
盗骨是除了梁丰远、方守乾外唯一看过这本子的人,眼下折叠纸全处于他之手,他见陈殊提问,这才又发声道:上面记载的就是这些人名,我又不认识他们,怎么会知道哪里蹊跷。
不过说到这里,盗骨忽然顿了下,看过在场两个人的眼色,小心翼翼地跑到桌案边拿过笔来,靠近陈殊,在本子的名字上轻轻地抹了一笔。
笔上丹朱的颜色,抹去的名字是彭有超的黑字。
梁丰远的本子上也有这样的划线?陈殊一愣。
盗骨拿起笔点头道:他的账目还有好几个名字是被这样抹去,我一开始以为你要看这些贪官污吏是谁,就先没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