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道托生的那七岁小儿颈后同样的地方,也有同样的烙印。曹国忠道。
沈无疾一怔:一模一样?
若咱家没记错没看错,应是一模一样。曹国忠道,咱家虽处置了那仙道托生的尸骸,可难保不会走漏风声。如今没人知道那仙门在哪,仙道也不知是死是活,唯独有个洛金玉与他看起来像是有干系,且无论是否巧合,君太尉他们可不是那种宁可放过一个,也不错杀一百的善人。
沈无疾哼道:你倒是委实想活命了。前些时日不还不惧生死吗?
咱家想明白了,多活一日,便算一日,谁也不知这一日能发生些什么。曹国忠笑道。
沈无疾沉吟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外离去。
他走得很远了,仍能听到曹国忠尖利的笑声从冗长的天牢底部传出来,混着回音,令人毛骨悚然。
沈无疾没有急着将曹国忠的那番话回禀给任何人。
他令人找何方舟领走了还在那捂着脖子嚎啕大哭的曹耀宗,思来想去,先到宫中如常处理公务,隔日回了府,陪着洛金玉用晚饭。
洛金玉尚在病中,已叮嘱西风少盛些饭,可仍是没吃几口,便觉得饱了。但他又是个爱惜粮食之人,见着碗里还剩了大半碗,有些为难。
西风见状,忙偷偷地推了推埋头吃饭的干爹。
这干爹,前日里还说他过了年多懂了些东西,今日又不知怎么的,见着了干娘,眼都是闪烁的,竟多看一眼都不敢,坐下来就只盯着饭菜,只记得吃。
其实,这次委实是西风冤枉了沈无疾。
沈无疾昨日里情不自禁,差些亲近轻薄了洛金玉,虽然洛金玉没有斥骂他,可他也捉摸不透心上人的想法,实在有些忐忑,不敢擅自多看。
多看一眼,他便恨自己当时怎么没狠一狠心,不依不饶地亲下去,总之洛金玉病不病的,都是没什么力气的读书人,想必也推不开自己。
这么一想,沈无疾又觉得自己与禽兽无异,趁人病,要人清白。
可咱家一个奸宦,不就该干些欺男霸男的混账事儿吗!
然则
唉!总之,情这东西,真折磨人。
沈无疾拿洛金玉没法子,放在身边,怕被人偷走了,捧在手里,又怕洛金玉嫌热。
如今被西风一推,沈无疾回过神来,看一眼洛金玉,福至心灵,道:吃不下别勉强,喂狗也不算糟蹋粮食。
西风: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干娘在那儿吃着饭呢,你说什么喂狗!失礼!
唉。
家门不幸。
洛金玉倒没在意狗不狗的,他明白沈无疾的意思,觉得沈无疾说得有道理,可他自幼从不剩饭,一时之间又有些心中不安,端着饭碗,犹豫起来。
沈无疾见他犹豫,便急忙殷勤地道:那给我吃,我也省得盛饭了。
洛金玉:
沈无疾不说这话还好,洛金玉犹豫过后,本打算放下碗了,可沈无疾这样一说,洛金玉便不敢放碗了。
沈无疾吃他碗里剩下的,成何体统,更叫人脸热。
可他又不能说一句你别吃,给狗吃,听着也甚是奇怪
这位沈公公为何总是如此语出惊人呢?
西风:
西风陷入绝望,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仍觉得有些窒息呢。
干爹似乎从一条不归路,走向了另一条不归路
沈无疾转瞬也察觉出自己这话说得似是有些殷勤过头,失了分寸,忙道:说笑呢,你吃不下就少吃些,别勉强,若吃坏了身子更是不好。
洛金玉点点头,放下碗,安静地坐在那,等着沈无疾吃完。
沈无疾快速地吃完自己的饭,搁下筷子,与洛金玉聊道:今日身子还好?
还好。洛金玉道。
少吹风,大好了再出门。沈无疾道,别又闹得人仰马翻。
嗯。洛金玉道。
两人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沈无疾又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洛金玉垂眸,道:本想过几日再和公公说。
沈无疾本是没话找话,见他这样说,忙问:怎么?
等身子好些,我想回家乡一趟。洛金玉低声说着,手指又不自在地蜷缩了起来。
他又撒了谎,骗了沈无疾。
他不是要回家乡,他没有家乡,没有在世族人。他只是已经拿到了彭祖小印,想去宕子山寻那浮云观内的玄门秘谷。
原也怕沈无疾拦着不许他走,想过是否偷偷离开,可是沈无疾待他一片赤诚,洛金玉思来想去,不愿做出这样伤人之举,只好谎称自己要回家乡一趟。
他又怕沈无疾不同意,低声道:过段时日,我自会回京城,再来公公府上。
沈无疾自然不愿意洛金玉远走,忙道:你回去做什么?
母亲与族人生前所居之处,虽只有断壁残垣了,我也想再去看看。洛金玉道。
那有什么好看的,什么都没了!
沈无疾自然不能这样说,他只好道:洛家祖地在晋阳,虽说离京城不算太远,可说近也不近,你这身子如今这样弱,我怎么放心你去不若等咱家事儿少一些,亲自陪你去。
怎敢劳动公公亲自陪同。洛金玉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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