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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瑗是朋友,而不是可以和爱情扯上关系的什么人。

可江瑗说了。

于是季玦对于那个“识一点字,不需要太好看,不需要太有钱,最好懂一点医术”的姑娘的想象,突然从明晰回归到混沌的模糊。

江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才高八斗,文武双全,俊俏了两辈子,矜贵了两辈子。

可江瑗不是个姑娘。

江瑗不是个姑娘,却和他志趣相投,赌书泼茶,把臂同游。季玦回想生命中最有趣的时候,记忆里总有江瑗。

他其实并不刻意回想当年在云山的日子,那短短的一年,除了夏日苍翠里的高山流水,还有秋日丹枫惨淡干涸的红。

……他有点回避当时漫山遍野的红色。那个时候,江瑗病势转沉,已经不大好了。

他有时候也想不通自己的冷心冷肺——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季玦又咬了一口红豆卷,面无表情。

他想的是,恨不得以身代之。

红豆卷越吃越甜,季玦把它咽下去,又给嘴里灌了杯茶。

怎么短短一年,就恨不得以身代之了?

在生命中,遇到了一个天底下最最优秀的人,为其心折,成为……挚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江瑗要让一个人喜欢他,他把心捧出来,就一定有人跟他换。

于是季玦在那一年抱着闭上眼睛的江瑗,陪江瑗看桃花的时候,他想的是……

为江瑗而死,也不是不行。

江瑗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人。

季玦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一个多月前,江瑗坐在他面前表白心意。他只说了三句话,季玦的耳边就只剩下狂乱振翅的虫鸣了。

季玦猛烈地咳了起来。

他当时甚至不敢多看江瑗一眼,却还是强迫自己绷着张脸,像平常一般面对江瑗。

季玦又倒了一杯茶,想静静心。

他喝了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把茶盏放在桌上。

说是放,他却鲜有地收不住力,茶盖碰上茶杯发出脆响,茶水荡出涟漪。

他又叹了口气。

——你若是真没有半分心思,你静什么心?!你若是真的没有一丝绮念,你拖了足足一个月去平复思绪?!

季玦想,要是把江瑗换成别的什么人,他还会思绪纷杂吗?

季玦想通了。

江瑗不是个姑娘,是个男子。但只要江瑗把心捧出来,季玦就一定得捧出自己的心,和江瑗去换。

这没什么道理,但事实如此。

江瑗一直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人。

“我心悦你”、“我心悦你,寤寐思服”、“我今天本想喝酒的”,就这短短三句,这一个月一直萦绕在季玦耳边,让季玦辗转反侧。

季玦把之前封好的密信裁开。

他低头,像江瑗那天一样,解下腰间的玉。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而现在他把那枚玉玦,放进了信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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