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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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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不喜欢欠别人的,一直记着他是白吃白住的。

想到这,彭泽锋趁他演唱投入的时候往他前面的小铁箱里扔了张红票,接着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回了花圃边沿。

有两个初高中的小姑娘大抵是真的挺喜欢邓瞿的演唱的,看见彭泽锋投钱,也放了几枚硬币进去。小姑娘尚且如此,旁边的两个年轻人也没好意思白听这么久,跟着投了10块钱。

没想到自己还有当托的天分。彭泽锋想道。

后面大概陆陆续续有四五个人也投了观赏费,时间也来到了晚上。

彭泽锋怕邓瞿再唱下去伤嗓子,便起身打算带人回家,却发现一个与邓瞿一般大的女孩站在对面不远处,似乎站了很久。

你认识她吗?彭泽锋问。

邓瞿顺着彭泽锋指的方向望过去,脸一下就变了,显然那女孩是他认识的人。他把吉他背好,拿上话筒架扯着彭泽锋就要走。

等等。女孩追上来,站在了两人面前。

她开门见山:邓瞿,阿姨让我来劝你回去。

邓瞿听到回去两字果然反应极大,我不回去!我要靠我自己做出一番成绩!我不是寄生虫!

[你就是条恶心的寄生虫,吸着我们的血,任性妄为!]

[我只是想唱歌。]

[唱歌?你那叫歌?有谁认同你了吗?]

[我不需要认同。]

[那是失败者的言论。从现在起,把你的吉他收起来,好好学习。]

[我只要唱歌就够了。]

[呵。你只是想当寄生虫!]

[我会靠我自己做给你们看!]

女孩板着脸,显然是不认同邓瞿,她道:你这样对得起阿姨和叔叔吗?

邓瞿后退了两步,我没有对不起他们,我前15年都在为了他们而活,因为我花着的是他们的钱。我对不起的人只有我自己,从现在起我要为自己而活。

[那你现在滚出去啊!]

[我只是想唱好歌,我不想和你们闹。]

[不想和我们闹?你现在不是闹是干什么!]

[不听话就是闹么?]

[我们会害你吗。你不该听话吗!]

[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而活。]

女孩对邓瞿的回答有些恼火:可你看看,两年了你唱出什么花了吗?你取得什么成绩了吗?当初你的成绩是我们高中年级第一,如果保持下去什么高校你不能挑?为什么非要自毁前程。

女孩的话只是让邓瞿更加坚定而已,哪怕我这一辈子都唱不出大红大火的歌,哪怕我只是一颗砂砾永远都无法成为钻石,哪怕我这一辈子搞乐队每天都要饿肚子,我也要唱下去。

[小孩子说什么为自己而活?你有经济能力还是惊人才华?你离了家屁都不是。]

[我带着我的吉他什么不能做!]

[那你就跟着你的吉他过吧!你看看它能给你什么!]

[你凭什么砸我的吉他!]

[就凭我们生你养你十几年!你干什么!]

[这些辅导书、课本,拿去卖废纸吧!]

女孩深吸气让自己冷静,邓瞿,以你的天分,回去这几个月再加上高三一年,一定可以赶上来的。放弃你的乐队梦吧。

无论混得多惨,我心里仍然存着希望。这种情况下,要我放弃?我怎么可能甘心。邓瞿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这个笑话就跟当初听到的一样好笑。

[你不许参加这种比赛!跟我回去上学!]

[凭什么?我拿你钱了吗?]

[没拿又怎样!你以为参加比赛就能有出头了吗,想搞乐队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所以呢,你又要来砸我的吉他吗?]

[你能不能别倔,你只适合读书!放弃你那狗屁梦想跟我回去!]

[我会成功的,你等着。]

[回来!]

女孩抿了抿嘴,把怒气磨碎在牙间,希望?没有人认同的梦想谈什么希望?邓瞿,你差不多该认清楚现实了吧。

我不需要谁的认同,我只要唱歌就可以了。邓瞿坚定道:我说要做出成绩,只是顺带的,他们能不能因为我的成绩认同我的行为根本不关我的事。

你女孩气得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邓瞿说着迈开步伐。

你站住!女孩在邓瞿走了好几米后喊道,接着跑过去,从包里拿出一张表格,阿姨说,你可以去参加这个比赛,他们不会过来找你了。但是,你没有拿到8强就自己回去,拿到8强他们就支持你搞乐队。

邓瞿捏着那张报名表,手因为用力微微发抖,声音却极平稳,我知道了。

你真特么冷血!女孩红着眼,阿姨为你哭了多少次,才挣扎着做出这个决定,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你可以回去了。邓瞿这次任凭女孩怎么叫喊都没有停下脚步,可刚一回到车上,眼眶便红了。

彭泽锋往后座上扔了包纸巾,没有说话安慰。

少年强忍着眼泪不让它往下掉,他拼命地眨眼,但效果还是不尽人意。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啪啪往下掉,为了掩饰他撩起T恤的下衣摆抹眼泪。

只是车内少年独有的压抑着的哭声暴露了他,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愿意承认他哭了,把彭泽锋给的纸巾丢在一边,没有用。

他不能哭,他要坚强,他只有自己,不能软弱,不能退缩。

蛐蛐,你为什么喜欢乐队?彭泽锋承认,他刚才听到少年压抑的哭声时,是很想想尽一切办法去让他走花路的。

所以他的父母看到他闪耀的眼睛时,是下了多大决心才说出那些让邓瞿不顾一切离家出走的话的?心疼孩子,不想他走弯路,想他尽可能少受点苦,所以只能当恶人。只是最后还是心软妥协了。

看着他那么执着地追寻梦想,那么热爱自己手中的吉他,坚定的模样闪闪发光,任谁都不舍得一直阻止他。

少年却答非所问,我没哭。

如果少年说的是今天之前,那么彭泽锋绝对是相信的。比起孤独地追求梦想,家人别扭的妥协与支持似乎更有杀伤力。

因为那是他内心渴求的却因为事实一直藏在最深处的东西,两年追梦的日子只会让深处的渴求变得更加强烈,而不会消散。

现在突然间得到了,他坚强的心轻易地便溃不成军了。

他们也没哭。少年继续道。

彭泽锋假装看不到后视镜里那个红着鼻子擤鼻涕的人,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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