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安没有回话，他收回视线转身穿过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念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下颌绷紧成一条锋利的线条，然后他瞥了李清一眼，那一眼满是轻蔑的意味。

李清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一抖，原本依靠高涨的情绪而鼓起的勇气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

江念的长腿往前一迈，三两步追上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林子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跟炸开了一样，痛得他眼前发蒙。他从来没有过今天这么难堪的经历，那个否认就像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扇得他的鼓膜嗡嗡作响，而周围人那看戏的视线让他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里。

他林子安怎么也会有这么耻辱的一天，都是因为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他凭什么认为其他人在江念这里讨要不到的东西，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是什么？他配吗？

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淡色的唇瓣被咬得发白，衬得他苍白的脸色越发灰白。

子安哥。江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了，并肩走在他的身边，表情担忧又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林子安却忍不住在心里冷冷一笑，又来了，他害怕什么？明明是他自己否认的，不是吗？为什么总要做出一副害怕被丢弃的模样呢。

林子安想不通，但他也不想再继续思考，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猜来猜去，他就会先入为主，然后控制不住开始自作多情。

太难堪，太可悲。

见林子安不说话，江念的眸光闪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被人避开了。

他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神色看起来万分委屈，眼神期期艾艾地看着林子安，小小声地喊道：子安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林子安转过身，淡淡一笑，为什么？

江念怔了一下，皱起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随后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我打扰了他跟你告白，让你不开心了？

林子安定定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少年愈发陌生起来，他轻笑道：嗯，就当是这样吧。

江念撅起嘴巴，有些不满但又不敢发作，可怜兮兮地说：那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就伸出手，想和以往一样揪着林子安的袖子撒娇。啪的一声轻响，不重，却把他的手拍开了。

我没生气，江念，我们只是普通同学，你这样亲热的动作不合适，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林子安垂眸淡淡地说。

说完再也不看江念一眼，转身就走进教室。

江念看着自己停在空中的右手，眼底划过一丝狠厉，抬脚狠狠地踹在墙上。

操。

......

身心俱疲地回到家，林子安连衣服也没换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等他回过神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整个房间昏沉沉的，他发软的四肢像浸泡在黏腻的墨汁里。

他曾以为江念是命运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他将这个带着甜味的惊喜咽下，才发现惊喜其实是碎玻璃渣，将他的心脏刮烂，穿破，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林子安已经搞不清楚，他的心里到底是羞辱多一些，还是伤心更多一些。他只知道那个让他爱慕不已的少年却让他最难堪。

江念......

那若无其事迎上来的行为，简直把他当成了傻子。

林子安狠狠地一锤，整个床垫都在剧烈地晃动，他死死抓住床单，喉间克制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怒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像极了野兽的哀吟。

林子安知道，是他的心越轨了，所以现在的难堪与痛苦都是对自己的惩罚。

但是他现在还来得及收手，趁他还没有完全沦陷进去，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他要将撒网一般丢出去的感情一点点收回来，就算最后只捞回了一堆烂泥臭虾。

林子安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等他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三节课的课间时间。

林子安只觉得头疼得仿佛要裂开，可能是昨晚忘记把窗户关上，夜里的冷风吹上整整一晚，肯定会着凉。

他刚坐下来，就看到宋恩黎欲言又止的表情，班里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很古怪。

不用猜，林子安都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全校。

他先发制人地说：不要问，我不想说。

宋恩黎嘴唇微微一顿，最终还是将满腹疑问又吞了回去。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江念刚刚出去了。

林子安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他昨天一晚上内心的煎熬已经让他足够清醒去面对。

教室里突然一阵骚动，前门走进一道颀长的身影，江念穿着连褶皱都被熨平的校服，全身上下看起来和往常无异。

如果说班里的气氛现在是安静的沸油，江念的出现就像滴入沸油的水滴，将热油激得四溅，班里响起一片大大小小的议论声。

林子安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眼，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平静的挪开视线。

江念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他垂下眼眸抬腿从讲台上走了下来。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像一把尖刀，把林子安的心搅成一滩烂泥。

林子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虽然他已经看不懂题目在问什么。脚步声走到了耳边，本以为会越过他继续往后走毕竟江念的位置就在他身后。

没想到那脚步声却在他的身侧停下，熟悉的清亮少年音在耳边响起，子安哥。

林子安的后背不由地绷紧，他的语气尽量平静地应道：嗯。

江念像没事人一样，将一个精巧的保温盒放在他的桌子上，关心道：你又来的这么晚，一定没吃早餐吧，我让厨房做了......

林子安打断他的话，将他想要掀开盖子的动作摁了回去，谢谢，我已经吃过了，你收回去吧，以后不用带了。

说着他动手将盖子盖好，然后转身把保温盒放在了身后的课桌上。江念看着他的动作，眸色蓦地沉了下来，那双比常人要黑上几分的眼眸就像两个黑洞，旋转的漩涡似乎要把林子安吸进去。

他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林子安不耐地皱起眉头，用自己最大的耐心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江念突然伸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林子安用力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林子安觉得江念应该是有练过，很多时候制住他的手段更像一种防身术。

扣住手腕让他动弹不得，但又没有勒疼他，力度把持得恰到好处。

江念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要把他穿透，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说话是询问的语气，但手上的动作确实不容拒绝。

林子安也不想在教室里跟他翻脸，只好冷着脸站起身，宋恩黎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江念，你想做什么！？

他说着就想伸手，却被坐在他身后的陈愈一把摁了回去。

陈愈转头朝江念点点头，双手死死按住宋恩黎的肩膀，你们好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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