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化还挺大的,谢瞻顾说,变得很飒。
陶嘉莉笑了笑,默然片刻,说:你和阿修什么时候重逢的?
就上个月。谢瞻顾说,我住的小区发生了命案,他去查案,猝不及防就遇上了。
这说明你们俩的缘分还没断。陶嘉莉顿了下,径自说:我是半年前在医院碰见他的,他当时也受了伤,是我给他处理的。但他不让我告诉你我见过他,所以我就没跟你说,不好意思啊。
跟你没关系,谢瞻顾苦笑了下,是我和阿修之间的问题。
陶嘉莉打量着谢瞻顾的神色,犹犹豫豫地问:你和阿修怎么样了?和好了吗?
谢瞻顾摇了摇头:他今天从医院跑出来,主要就是因为我。他求我放过他,让我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我从医院追到这儿来,他都意识不清了,还不忘撵我走。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狠。
陶嘉莉转头看着丁修的房门,说:我知道为什么。
谢瞻顾愣了下,问:是不是阿修对你说过什么?
陶嘉莉的目光转而落在谢瞻顾脸上,语气淡淡地说:因为他爱你。
谢瞻顾瞪目结舌,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等他开口问,陶嘉莉自顾自往下说:重逢后没多久,我约阿修出来吃饭。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沉默寡言,也不怎么笑,感觉很阴沉。那顿饭吃到最后,他喝多了,我还很清醒。你知道我的酒量,一般人根本喝不过我。
我打车送他回家,问他住哪儿,他说了你们以前住的地址。我知道你早把房子卖了,只好带他回了我家,让他睡沙发。我给他盖被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在叫你的名字,我就跟他说,想见他就去找他啊,阿修却一脸痛苦地说,我不能找他,我不敢让他知道我爱他,我不能做对不起我哥的事。这就是他的原话,我记得很清楚,一个字都不会差。
谢瞻顾的喉咙哽得厉害,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丁修对他竟然藏着那种心思,他以为他们是朋友、是兄弟、是家人,他从来没想过其他的可能。
他藏得可真好,陶嘉莉无奈一笑,我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但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你。你应该也不知道吧?
谢瞻顾呆滞地摇了摇头。
陶嘉莉试着剖析丁修的心理:压抑在心里、无法停止、又不可告人的爱,就是阿修痛苦的根源。我不是他,无法感同身受,但我能想象到他这两三年过得有多煎熬,否则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哥哥的死,对你的痴心妄想,像两座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没办法轻松地活着。
谢瞻顾心乱如麻。
现在不仅丁修没办法轻松地活着,他也被戴上了无形的枷锁。
就像他昨天对席永宽说的那样,知道的越多就越麻烦,所以他拒绝被告知贺池的隐私。而现在,他后悔问了陶嘉莉那个问题。
陶嘉莉斟酌片刻,说:瞻顾,我斗胆给你提个建议要么成全他,要么远离他,不要让他再继续独自沉沦了,再这么下去,他的人生真的就毁了。
谢瞻顾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陶嘉莉说:我刚才说的这些,不要让阿修知道,我不想他怪我多管闲事。
谢瞻顾轻轻摇了下头:我不会说的。
我得走了,陶嘉莉背着药箱站起来,还有好多工作等着我呢。
谢瞻顾送她到门口,临走之前,陶嘉莉笑着说:等你和阿修的事结束了,咱们三个聚一聚,就像以前一样。
谢瞻顾应了声好,但心里却在想,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陶嘉莉走后,谢瞻顾默默地在客厅坐了好久,才起身去了丁修的房间,静悄悄地坐在了床边。
输液瓶里的药水还有大半,丁修依旧昏睡不醒,但脸色已经有了改善,额头也不往外冒汗了。
谢瞻顾伸手拨了拨他凌乱的刘海,心头百感交集,一时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与其干坐着胡思乱想,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谢瞻顾把衣柜里垃圾堆一样的衣服一股脑转移到床上,一件一件叠好,再按照季节整整齐齐地放回衣柜里。
他突然在衣服堆里发现了一件十分眼熟的连帽卫衣,胸口的印花图案下有一句西语Amorchanullamatoamarperdona。这件卫衣是丁修送给他的礼物,是限量版,后来找不着了,他还以为是搬家的时候弄丢了,原来是被丁修带走了。
谢瞻顾盯着卫衣发呆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急忙过去,拿起手机后先按了静音,见丁修没被吵醒,才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是陈甸甸打来的语音电话,谢瞻顾点了接听:喂,甸甸。
干嘛这么小声?陈甸甸说,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谢瞻顾现在没心情开玩笑,他直接问:是不是要说买房的事?
那房子我特别有兴趣,陈甸甸说,你抓紧帮我问问,别让人给抢了。
谢瞻顾说:行,我等会儿就打电话。
陈甸甸顿了下,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听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现在不想说,谢瞻顾说,等我想说了再告诉你。
他不想说陈甸甸就不会多问,这就是多年好友之间的默契。
结束通话,谢瞻顾点开之前发给陈甸甸的图片,记住上面的手机号码,然后打过去。
对方很快接了,谢瞻顾说自己想买房,没想到却被对方告知,房子已经卖出去了,然后就被挂了电话。
被人捷足先登了,谢瞻顾多少有点郁闷。
他没有立刻告诉陈甸甸,因为这会儿不太想聊天。
回到房间,谢瞻顾发现丁修醒了。
无论如何,都等丁修养好身体再说,他牵起嘴角笑了笑,说:我打电话给嘉莉,请她来帮你做了治疗,不过她现在已经走了。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丁修哑声说,你走吧。
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的,谢瞻顾坐到床尾,继续叠衣服,你用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赶我,闭嘴休息吧。
丁修真的没再说话,他静静地看了会儿谢瞻顾的侧脸,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房间里寂静无声,风和阳光从打开的窗户涌进来。
一如记忆中某个无所事事的午后,谢瞻顾躺在床上午睡,丁修坐在旁边看书,默然相伴。
那些静好的岁月,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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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Amorchanullamatoamarperdona。爱,让每一个被爱的人无可豁免地也要去爱。出自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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