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眼前的这个平原,是它死去之后的模样。
这里仿佛被一场旷世的大火灼烧过,依旧是宽广到无边无际,林木翠树和杂花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草甸化成黑红的焦土,流失了所有养分的土壤松散干瘪,焦枯的树木倒伏着,向着天空伸出怨毒的嶙峋指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悄悄探出流脓的头颅,天色阴沉晦暗,夕阳冷冷清清,这里就像是被遗弃在世界角落的垃圾场,充斥着死亡和罪恶的气味。
神宫寺泉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坚硬的物体隔着鞋子硌了他一下,他低下头,用脚尖拨开那块板结碎裂的土块,凝视着那截脏兮兮的东西。
一截断裂的骨头。
生着极其眼熟的嶙峋骨刺,骨刺的末端因为长期埋在土里而被风化的有些参差不齐。
他看着那截东西,再看看面前辽阔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心里泛上来一点毛骨悚然的寒意,像是有人往他心口轻轻吹了口气。
善行蠕动着身体,借着手肘将自己拱坐起来,神宫寺泉冷不丁地突然出声:“如果当初,我同意了那个将髭切放逐到战场上的建议,你们会怎么做?”
他说的是当初髭切刚刚暗堕时,他前往万屋与善行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善行当时告诉他暗堕无解,要么直接将髭切碎刀,要么将他放逐到战场上去靠屠杀溯行军获得它们体内的浊气活下去。
神宫寺泉乌黑幽深的眼珠微微转动,盯着善行,那对眼珠里一点活气都没有,看起来有点渗人。
善行倒也坦荡,拿脚蹭了一下焦黑的地面:“说起来很抱歉,但是大多数会在实验里死掉……唔——”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大和守安定一刀鞘拍了回去,付丧神下手一点没留力,善行的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他默不作声地笑了笑,张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里面还混了两颗牙齿。
神宫寺泉听了回答安静了片刻,髭切就站在他身旁,对于自己曾经凶险的命运不以为意,反而笑眯眯地用手指轻轻碰了下神宫寺泉的脸颊。
一触即分。
不含一点儿暧昧,却带着极其的亲昵和温柔。
神宫寺泉犹豫了一回儿,伸手抓住那只戴着手套的手,闭着眼睛在上面轻柔地亲了一下,低低说:“我……对不起。”
髭切垂着眼睛,安静地看着审神者小心翼翼的动作,银白的睫毛翕动两下,他此刻的气场温柔的简直有些不像是斩鬼刀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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