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深秀曾经为了陈珠玑,活活被化骨水腐蚀成血水,陈澄希望他这辈子能够有个好归宿,别那么想不开吊死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
他就算再想抛弃陈珠玑,可也仍然保留着陈珠玑的部分人格,陈澄确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为了所谓的爱情迷失自己。
他铁石心肠,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被别人感动的人,喜欢他的人太多了,这个世界是,另一个世界也是,所以他不可能去照顾每一个爱慕者的心情。
仇深秀也一样。
就算他曾经为陈珠玑死过,没感觉也还是没感觉。
仇深秀走后,陈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
如果刚才跪下来给他穿鞋的人换成另一个人,他可能会忍不住直接将人拉到床上,但那个人应该不会轻易给他下跪。
陈澄皱了皱鼻子,怪没意思。
白雾岭陈珠玑的影子太多,陈澄还了陀罗剑之后,没能待下去,年前就把一切丢给两大护法,独自离开了。
他觉得天冷,便想去南方找一处地方安身,一路往南,冷意果然淡了许多,陈澄寻了个桃花林,找人盖了个小木屋,短期进入了老年养生状态。
白雾岭这天晚上也还是在下雪。
大半夜的,星云一觉醒来,迷迷瞪瞪睁眼一瞧,突然发觉床边站了个白衣人,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猛地坐起,喝了一声:谁?!
主人刚走,竟就有人私自潜入了白雾岭?这人可真是艺高人胆大!
是我。对方出声,星云懵了两息,爬起来点了灯,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顿时越发懵了:太子殿下怎么深夜造访?
他想说堂堂太子殿下,怎么突然之间也开始扮贼了,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给吞了下去。
我来找阿澄。
主人?星云心里了然,佯装不懂:他不是在自己院里么?
去看了,没有人。薄胤道:他去哪儿了?
太子殿下可能不知道,如今代为打理组内事务的是仇护法和狼照你应该去问他们,仇护法与主人年纪相仿,主人一向信任他,他是最可能知道的。
他不会告诉我的。
啊?
他讨厌我。
星云观察他的表情,见他面色平淡如水,说话的时候平平板板,像极了木偶人,他揉着老寒腿在床上坐下,道:他多少也在宫里当过差,应当是殿下想多了。
不是。薄胤道:我们都对同一资源感兴趣,这个资源无可替代,所以我们是竞争关系。
我年纪大了,听不太懂在
我想要陈澄,他也想要陈澄,所以他不会告诉我陈澄的行踪。
哦,您是这个意思。星云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必须要做出点儿什么动静来,薄胤说话的时候无波无澜,他跟薄胤又不熟,也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只有这样夸张的表情动作才能让他们的聊天没有那么尴尬。
他去了哪里?
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
那你去探探仇深秀的口风。
我,我去?
对。
殿下有所不知,我跟仇护法,其实也没有特别亲密,他这些年一直在宫内做卧,咳,你懂得。
薄胤的目光扫了一下一侧被娇养的花朵,道:你也喜欢奇花异草。
看来太子殿下准备贿赂他,星云盘算着,他这些花草其实都是从主人那儿顺过来的,如果薄胤那里还有别的品种
锵
薄胤忽然拔剑,指着花朵的方向:不帮我,就杀了它们。
???星云猛地拦在他面前:您不贿赂我,反而要威胁我?就不怕我给你个错的答案?
谈判的时候告诉对方会失去什么,比得到什么更容易达成目的。薄胤瞥他:你只管说,是真是假,我会自己辨别。
星云的确不知道陈澄到底去了哪儿,但薄胤还是得到了一些有效信息:陈澄这段时间一直嫌弃天冷。
他觉得冷,自然是去了温暖的地方,薄胤道了谢,一路往南行去。
他是个很幸运的人,最幸运的是,他要寻找的人漂亮的难得一见。
一路往南,他只管问最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再拿出画像比对,就能得到无比准确的信息。
临近过年,陈澄一个人去采买了年货,一个人在木屋里包饺子。
他有时候会想念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但有时候,他又觉得,那个世界仿佛只是一个梦。
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他甚至会脑洞大开,会不会两个世界其实是相连的,也有人去那边做过梦,或者,另一个世界的人,也来这边做过梦。
但不管在哪里,生活还是要好好过。
陈澄让人在木屋前延绵出了一公里的红灯笼,每天早起去镇子上听人说书看戏,晚上再挑着灯笼独自回来,慢慢走过这段路的时候,总是会觉得生活美好的不可思议。
陈珠玑已经是过去式,他和皇室的纠缠也已经结束了,这就是他的生活,就是他的未来。
虽然他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大年三十,人人都在家里吃年夜饭,镇子上也是空无一人。
得益于陈珠玑的巧手,陈澄做什么也总是像模像样,哪怕是包饺子。
陈澄坐在垫高的地面,裹着温暖的被子,看着盛出来的饱满的饺子,心中溢出满足。
这边还不算特别往南,只是雪少了点,温度虽然没有那边低,可这种天气,没有大氅也很难出门。
陈澄只是看中了这边遍地的桃花林。
比起在寒冷时期才会傲然绽放的梅花,他更喜欢桃花,毕竟,如果能在温暖的季节美丽,谁又愿意去凛冽的寒冬呢?
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陈澄对着饺子说了一个俗气无比的愿望,然后幸福地举起了筷子。
戳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陈澄张嘴
笃。
陈澄:?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木门。
他在这边没有朋友,也不允许别人随便来他的地盘,哪个不要命的要来坏他兴致?
他没有理会,继续张嘴,咬了一口。
笃笃笃。
被筷子戳着的饺子在被咬下一口之后,余下的部分失去平衡,掉在了陈澄身上的被子上。
陈澄面无表情地捏起来放在桌子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裹着被子,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房门。
门口的男人静静望着他,道:冷,饿。
陈澄:
他抬手要关门,薄胤直接顶住,道:我找了你两个月。
才两个月。
我想进去吃点东西。
你还好意思吃东西。
我两天未进食了。
你乞丐啊,吃个饭还要到人家门口来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