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
外头传来几声响亮的虫鸣。
师兄被惊出一身冷汗,禁制也跟着收了。
我倒栽椅子上,仰头看天,只看见几根梁木高高悬着,吊着师兄晾起来的干菜,黑黢黢屋顶,冷汗缓缓透出,脑子变得清醒了点。
调转位置,师兄重新下禁制,我面朝妖狐,解下两只爪子,趴在桌面看它:你会说话吗?
妖狐只是闭眼。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师姐说,问完了就放你下山,现在捆着,多有得罪。
我撒了谎,师兄猛然瞪我,我没挤眉弄眼,听说狐狸最灵,我俩交换眼神藏不住,索性不搭理师兄,我瞪眼一笑,料想妖狐之前不了解我,看不出我外强中干,是个草包。
狐面仿佛人脸,一瞬间露出笑意,狐狸的笑有些诡异,我忍着头皮发麻缓缓注视,撑脸看它,装作我并不在意的模样。
我只回答三个。它终于口吐人言,声音轻柔,师兄很是警惕地举着图,随时展开降服它。
不行,我嘴笨,问不到点上不能向师姐交代。
总不能你隔十年问一个,我还要在这里等着答。
我们山可是好地方,钟灵毓秀人间仙境,别人想来还来不了,我请你多坐几天你还不乐意。我不耍赖。你没得选,你答了,或许我守信放你走,你不答,就回流云千里图去,关着你我还省事,师姐此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困你十年八年,我也不在乎。
妖狐笑:我可不可以化作人形?被捆着躺在这儿,很像一条火腿。
变吧。
师兄哼哼一声,把神器举得更高。
我轻手轻脚解开捆仙索,桌上的妖狐一闪,变成一个盘腿坐在桌上的女子,身上衣衫都碎得差不多,血痕遍布,右眼赤红,犹如含着一团火。
它果然聪明,知道我敢放开她有恃无恐,四下环顾,看见师兄,师兄已经筑基,她现在虚弱打不过,因此乖乖伸出双手被我重新捆了,捆仙索对修士来说不过是普通结实绳子,对妖来说却是时时刻刻压制妖能,若再加上些禁制,就更能让它疼得钻心。
我倒是也不会这种禁制,但是眼下来看要是上那种大刑,师姐回来就能看见一具狐狸干尸。
问吧。妖狐声音轻盈,饶有兴味地低头看我,我低头撬凤吟果,火红色一掰两半。
我有点饿。我说了声抱歉,转头用刀挖起果肉填进嘴里,刀刃从嘴唇划来划去,稍微一错就会割出案发现场,但我太熟悉凤吟果了,论偷吃也格外在行,这可能是我目前为止唯一可以说是专精的事情,可惜华夏星没有凤吟果品鉴大赛。
妖狐扭动身体,也和我耗着,她道行深厚,不会不知道我在吊着她,等耗尽她的耐心,她就会很配合了。
但是我也知道她知道这件事,总不能前一秒还高深莫测,后一秒像个愣头青一样直接问,所以该走的程序还是走走,她多警惕少怀疑,对我和师兄都有好处。
师兄发言:你要饿了我给你再热点饭,别老吃那个,我把这狐狸先装进图里,过会儿再问,师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守诫去哪儿了?妖狐转脸问师兄,师兄哼了一声,解开捆仙索就要张开图,我怕妖狐被折磨得生了气,急忙拦住师兄。
你饿么?你也吃点儿?我举起果子,妖狐噗嗤一声:小家伙,你要问就问,我想早点走,我想回答的都回答,别绕弯子。
我是真的很饿,脑子里糊涂问不出好问题,你先酝酿酝酿怎么骗我,然后一会儿再说。
呵。妖狐嗤之以鼻。
隔音禁制之外,我和师兄商议,反正声音传不到妖狐耳朵,我们说什么都比较自在。
师兄说:你到底想把她怎么样?
又不能真的放走她,当然是用尽十八般武艺坑蒙拐骗拖延时间还能问出话啊,我想问的问题就几个,问完了还得等师姐发落,要是我问完甩脸不认人丢的可是师姐的信用啊!
师兄除了无赖和猥琐之外,是个单纯的好青年,我粗略一提,他没概念,不过看我大尾巴狼的样子,也就默默答应。
我们端着红烧肉盖饭坐回小屋,妖狐安安分分地在桌子上耷拉着脑袋,我们山灵气充足,她看起来恢复了一些,现在如果化为本体,应该会好些。
三人两份红烧肉,我狼吞虎咽,妖狐百无聊赖:给我吃口呗?
早说嘛,我
们肉都吃完了,师兄,麻烦你去杀只猪来。
我拖延时间的无赖让师兄瞠目结舌,从杀猪开始做红烧肉,这时间就拖延到姥姥家去了,妖狐也笑笑:别逗我,要不是我现在没精神
没精神就该吃嘛,你要不先进去,我们俩一起做饭时间快,你再等等?
我说着就要去拿图,妖狐笑吟吟:可以。
话也放出去了,我们收回妖狐,她躲在里面明显精神更不足,不知道拖延时间对她有什么好处。我其实想直接问的,但是等妖狐出来我感受到自己道行不深,还是再折腾折腾
米面山上储藏,菜和肉都是现买,倒是有个大冰窖藏我们的冷冻食品,但是要知道我师兄的食量等不到食物藏到里头去就都吃完了。
我们买猪都是一头一头买,牵着猪上山亲自操刀,往往是师兄给就近的屠宰场通讯让送过来,我们下山去接,这家屠宰场号称修真者专供,用我们的名头赚了不少钱,所以对我们特别殷勤,在猪圈哼哼声中表示立马送到,仙师下山即可。
师兄说他依稀记得师父的洞府可能大概有个什么测谎仪之类的东西可供审讯,我说还有这好东西,托师兄快去寻找,我下山接猪。
山上俯瞰山脚的几朵粉红加黑底的小花,定睛一看是我们的猪已经来了,在臭水沟中洗澡,我加快脚步到山脚去,屠宰场的负责人冲我一笑我僵硬着一张脸。
负责人后依稀的模糊的身影,从远处迅速逼近,枪响散去,人轻盈落地,戴了条橙色的头带。纵然如此前额的头发还是汗津津的,走近几步,看看我,又看看我面前的群猪。
我转脸对负责人笑:辛苦了辛苦了,稍后师兄给您转账哈。
咱们合个影吧!
负责人看见唐宜就主动上来套近乎,唐宜看我表情,我无动于衷,于是唐宜摆出她念直播留言的笑容和那个负责人合影,等负责人欢天喜地离开,笑容变浅,近乎严肃,转脸看提着绳子赶猪的我:你这是?
哦,山上猪肉吃完了,师兄想吃红烧肉,现杀,你也尝尝?
怎么听我怎么都不想待客,我看见唐宜就想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场景,杀人邪笑,在凌霄和苦厄的身份之间痛苦盘旋。
我是找不出唐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也拿不出好脸色,总觉得在她眼前我就是头发狂伤人的野兽,不理智不讲理我倒是可以在师兄面前不讲理也不会愧疚,唐宜也和我不是什么朋友,在陌生人面前撒泼挺怪的。
四头猪从我身边轰隆隆地过,我抽着猪屁股闷声不响地上山,唐宜没我的允准过不了护山大阵,只是在我身后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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